是应当的,也算是省了自己一番口舌。可这牡丹宴她分明早就安排上了,敲打的又哪里是云蓝?
分明是他。
想到这,崔琰更觉好笑。
大长公主吓着了他的猫儿,他竟还要替她赏人,着实有趣。
祖孙多年,崔琰最是了解他这位祖母的性子——于她来说,听话最重要。
从前他年纪小,不懂事,总觉得祖母对他宽容慈和。
等出了事才知道,她是想养个体面的提线木偶,既能被推上去在世家中做个领头羊,又要在遇事时被拿捏得恰到好处。
也属实是难为她一片苦心。
站在问梅阁门口时,崔琰吁了口气。
还好,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脱威逼和利诱的施恩,哪怕是最开始由大长公主送来的云蓝。
只要他想,她就要把一颗心完完全全的交给他。
-
崔琰一进门,就看到小丫头裹了毯子,呆愣愣望着窗外,侧脸的剪影俊秀玲珑,乌黑丰厚的发散在背上,显得本就愈发娇小。
“看什么呢?”
他语气中染上了自己未曾察觉的轻快。
窗边人慢慢转了过来。
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她秀气的小脸上透着懵懂,一双杏眼水光潋滟,乌溜溜的黑眼珠澄澈见底,越发显得小鼻子小嘴巴,整个人傻里傻气。
十足像只呆狸奴。
“烟花呀。”
女儿家的声音轻软潮湿,细细绵绵,像是在心尖上用沾了水的毛笔轻轻拂过。
说罢,她也不起身请安,就慢慢继续转头往窗外看去。
发现来人是崔琰,云蓝木木的想,他都回来了,那一定是已经过了除夕吉时。
她竟然醉得连最害怕的爆炸声都没听到。
贵人们喝的酒,果真同她家守岁时举家共饮的甜米酒不一样。
“嘭——”
烟花突如其来在空中炸响,仿佛整个屋子都亮了起来,五彩斑斓的璀璨光影刺痛了眼眸。云蓝惊得一哆嗦,一双手慌乱中不知该伸手捂眼睛还是耳朵。
忽然,爆竹声小了。
世界静了下来,烟花依然在空中画出绚丽的光,照亮院角那株覆了雪的梅。
耳朵上干燥的手掌传来淡淡暖意,取而代之的,是崔琰脉搏之中心脏跳动的声音。
是他呀。
云蓝顺势轻轻靠在他怀里,久违的苏合香气息将她包裹,他和她,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一同望着天空。
直到烟花散尽。
云蓝垂眸,转身钻进他怀中,慢慢伸手圈住他的腰,劲瘦腰身被她收拢的手臂越箍越紧,她的神色中满是依恋。
“轻些,你这是要勒死我?”
云蓝听到头顶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却也被他抱住。
崔琰的头低了下来。
夹杂着淡淡竹叶青味道的灼热气息扑面而来,云蓝缓缓闭上双眼,像往常一样,等待他的唇来占有她。
可是没有。
鼻尖和鼻尖轻轻触碰,她和他的呼吸缠绕着,竹叶青和屠苏酒的味道融化在一起。
“乖,别怕。”
他说,别怕。
云蓝鼻根发酸,微微合上了双眼。
-
烛火幽微明灭间,爆竹声在窗外炸响。
她一脸呆样,小小一团可怜巴巴缩在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撒手,碧色毯子半裹着白嫩嫩的人,活像个剥开的粽子。
如此一看,崔琰之前心头郁气反倒是散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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