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冠彻底噎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可以狡辩几句,但也知道那很快就会被戳穿,还不如什么都别说了。
皇上唇边勾起一个冷意凝聚的笑意,看着织造司那三人,吩咐宫人:“这三人,罪犯欺君,杖毙。”
那三人愣了一瞬之后连连磕头求饶,话都说不利索了,其中一人见皇上不为所动,竟直接扑到高冠脚下,抱住高冠的小腿哭喊道:“大人救命!大人救救小的!您说来指认那女官,没说会丢性命啊!”
高冠连连后退要与那人撇清干系,冷不防另外两人也扑过来一同求救。皇上好笑地看着高冠:“高大人好手段呐,这些人求饶竟不向着朕,而是向着你呢,看来在他们心中,你比朕有本事多了。”
高冠听了这话简直要吓晕过去,跪下去连连叩头不敢起身。季正廷和崔嵬都皱眉瞥了高冠一眼,知道栽赃唐芷漩擅调织造司一事是完全失败了。
织造司那三人被侍卫拉下去杖毙,高冠依然叩在原地不敢动弹。皇上回到高位坐下,看向唐芷漩:“如今镇国公率军也快抵达北部要塞了,唐卿虽未擅调织造司却诸事纷扰,那供给北部的百件甲衣可有着落?”
唐芷漩:“启禀皇上,因制造新式甲衣所需轻云纱皆为手掌大小,请求织造司裁制实属大材小用,微臣便沿用旧例,向城中曾为皇家供给过成衣的布坊下达织造令,将已拨与制甲署的银钱用于此事并记录在册,再命制甲署赶工制甲。如今新式甲衣已制成百件,随时可发往北部要塞。”
此言一出,季正廷等人皆是一惊。唐芷漩这番行事滴水不漏,他们连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什么时候武库司成了她的天下?竟一点风声都没漏出来?
他们自然不知道,唐芷漩重用涂晟,令受到信任的涂晟大为感动,将他在武库司培植的亲信都调出来操办此事,才能将深夜制甲之事完全瞒住。涂晟在武库司多年一直不受重用,现在来的虽是个随时可能自身难保的女官,但他也愿为了前程搏上一搏!
皇上满意点头:“唐卿新官上任就这般雷厉风行,朕心甚慰。”他看向崔嵬,“崔卿,你所参奏之事还有一件,细细说来。”
崔嵬微惊,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造兵署量产的五连弩脆如朽木,皆因所用原料以次充好,皆因芷……唐大人贪污了造兵银钱!”
唐芷漩看向他:“有何凭据?”
那一直没说话的男子出声道:“本官便是凭据。”他拿出一本账册上前,对皇上说道,“启奏皇上,臣在梳理近期银钱出入时发现武库司账目多有错漏,细查之下发现是唐大人所贪。”
有宫人前来将账册拿走,双手呈递在皇上桌前。皇上却并未翻动,只是看着唐芷漩,笑道:“唐卿,你怎么说?”
唐芷漩:“微臣没有做过贪赃枉法之事。武库司也有记账,各项银钱出入一目了然,皇上可派人详查。另外,”她目光四周一扫,带着些许自得,“百把五连弩皆已生产完毕,可与甲衣一同送往北部。”
殿上官员骤然一惊!
这还查什么?五连弩都制好了!再说她以次充好根本毫无效用!
先前递账册的男子径直跪了下去,崔嵬也跪了下去,全都不敢出声。季正廷垂头对皇上说道:“皇上,臣失察,这都是臣的过失,还请皇上降罪。”说完也跪了下去。
唐芷漩静静站着,不发一言。
皇上看着下面四个跪地大臣,心中一阵冷笑。那日柏珹的几句童言,即使背后有人指使这孩子说到他面前来,他也更愤恨于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哄于他!这些人为了铲除异己,竟敢命织造司暂停赶制秋冬衣衫,只等着他发起火来便拿唐芷漩问罪,丝毫不顾及他这皇帝是否有秋冬衣衫!他们想的只有自己,什么时候把皇帝放在首位了?即使知道指使孩子说这些话的人明显是在帮唐芷漩先打个边鼓,他也会认为唐芷漩确实冤枉!
而如今当殿对质证明了一切,唐芷漩不仅无辜,还冷静聪慧,提前解决了所有指向她的矛头,还反将一军,铮铮然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决断、这般计谋,令他恍然想起从前的荣安大长公主。
在这个瞬间,他似乎有些明白孤芳阁曾经出现过的几名女官为何都那般令人难忘、令人敬佩了。
“唐卿,”皇上笑着看她,“这四人要如何处置,你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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