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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林院清贵之地,其中官员几乎都是历年状元出身。
入得殿内,满室书香,编纂国史或草拟诏书的文臣们各司其职,一时满堂只余一片书简翻动声。
白发长髯的翰林院学士迎上来,朝萧承煦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恕臣愚昧,不知摄政王殿下今日忽然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两人来到旁侧空无一人的偏殿,萧承煦才故作淡然地说出来意“不知新科探花严念岑,能否胜任修撰一职?”
老翰林使劲眨了眨昏花的老眼,略沉吟了一刻才回答道“严修撰虽上任时间不长,但拟定诏书已是文辞严密,见解独到,日后必可堪重用,只是——”
萧承煦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等着老翰林的“只是”。
“只是编史时措辞大胆,直言不讳,陛下起居议政之事,皆据实而言,未曾填改一字…”老翰林的脸皱的像个核桃“其中琐碎之处,许有损圣上龙威,不堪存以遗后世…”
“可否将严修撰的记录呈与本王看看?”萧承煦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竹简上拓着铁画银钩般隽永苍劲的笔迹。
“某年某月某日,上无故罢朝。”
“上捶丸至戌时一刻,次日临朝,诸臣廷议沸然,上昏昏。”
萧承煦兀自弯了弯唇角。
本以为定是个懦弱迂腐的酸秀才,没想到竟有些刚直之气的。
“殿下,老臣劝过多次让严修撰删去些有损陛下形象的词句,可严修撰固执己见,一字不肯修改。”老翰林面露难色地嗫嚅“但严修撰毕竟年岁尚小,假以时日…”
“不必。”萧承煦抬手打断他“劳烦学士去把严修撰叫来。”
不过片刻,严念岑匆匆赶到偏殿拜见萧承煦。
许是听曲解他意思的老翰林说了些什么,少年的眼神中似有些畏惧和忐忑。
“严修撰,你的文书,本王都看过了。”萧承煦故意板起一张脸“你当真是不循常理。”
“当今圣上是否贤明,理应由后世评说。臣据实而言,不觉有错。”
萧承煦抬眼端详面前双唇紧抿的少年。
一身竹青官袍,衬的腰杆笔直的少年确也像一株凌霜傲雨的翠竹。
“严修撰,古往今来文人咏竹之辞中,你最喜哪一句?”萧承煦微眯起双眼揣度着严念岑的表情。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少年嗓音清亮,眼神坚定,不卑不亢地回望进萧承煦眼中。
“只敢藏在笔墨中的坚劲,本王见得多了。”萧承煦故作轻蔑地冷哼一声“若让你于朝堂之上上书谏君,你可敢?”
严念岑双膝跪地合手于胸前,字字铿锵地回道“若以臣之绵薄之力使圣上贤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臣,求之不得。”
“吏部的释褐试考过了不曾?”
萧承煦见少年羞涩地点了点头,禁不住笑到“果然让你留在这清贵之地是屈才了,要本王看,倒是“此君志欲擎天碧,耸出云头高百尺。”回去打点行囊,明日到御史台报道去,本朝正缺一位直言敢谏的言官。”
“臣,叩谢摄政王殿下!”严念岑稽首应道“定不负殿下厚望!”
“待公休之时,也回勇义伯府看看你父亲。”萧承煦的语气松弛下来。尽管他十分不想承认,但他现在确实对这个少年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欣赏了。
启焕再次噩梦惊醒,猛地从卧榻上坐起身来。
寝殿内空无一人,香炉中的安神香还未燃尽。
启焕拂去额上冷汗,梦中那只断了线的美人筝却总在他脑海中萦绕不去。
“妾不愿意进宫去。”
“妾害怕。”
那是启元与董若萱又一次私会时,启焕站在远处无意间听到的。
筝上美人,可使兄弟阋墙,母子失和。但于殿下,确是一桩好事。
“启焕,你说朕怎么才能让母后答应朕娶若萱呢?”回程的马车上,启元这样问启焕“你那么聪明,一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吧?”
“臣愚钝。”启焕声音艰涩“大晟皇室向来以孝闻名,臣请陛下,勿违母意。”
“你平时不都是机灵的很,怎么今日变成个榆木脑袋!”启元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启焕一眼“母后那是没见过若萱,不知道若萱有多好!反正朕和若萱已许诺终身,她也已与朕…”
“…已与陛下什么?”启焕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启元似有些羞涩,抿了抿唇笑道“不过就是那种事,所以若萱是跟定了朕,朕也非娶她不可。”
鱼水之欢,偷尝禁果。
启焕在心中暗恨若萱郡主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若是遭启元辜负或是此事败露,那她只能是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她已是风中瑟瑟悬着的一只纸鸢,如今命运全拴在一根细细的丝绳上,线轮能不能被启元抓到手里还是未知。
若是启元最终能逼的贤贞皇太后妥协,她也注定会像司徒珍,像德馨,此生只能被困在高耸的红墙之中了。
“启焕,你说朕若绝食相逼,太后会答应吗?”
怕是不会。
启焕冷冷地望着眼前心智未全的少年帝王。
他真的准备好做一个丈夫,做一个父亲了吗?
“臣愿尽力帮陛下扫除面前阻碍。”启焕只觉得这话语似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坠着他的心。
那样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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