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府上人丁单薄,偌大的后院只有姚夫人一人,膝下也只陆行之一个孩子。
是以红木八仙桌旁,就坐着陆仁忠、姚夫人、陆行之和苏烟四个人。
人少,规矩和教条就显得苍白。
什么“食不能语”、“齿不碰箸”、“身板必正”等,这些大户人家极其在意的礼节,定国公府通通没有。
姚夫人吩咐下人给苏烟盛了一碗鸡汤。
姚夫人:“这可是正宗的乌鸡,骨头都是乌青色的,营养着呢。烟儿,特地给你熬的,多喝些!瞧你这小身板,瘦成啥样了?”
小火慢炖好几个时辰的乌鸡,撇去多余的油脂,浓郁的汤面上配上几把绿色的葱花,鸡汤的香味便肆意弥漫。
苏烟笑着应下,不疾不徐地起身,压过宽大的袖摆,接过下人手中的汤勺,用琉璃盏给姚夫人盛了一碗,乖顺端至对方跟前。
“姚姨,您也喝。”
姚夫人欣慰地笑,说女娃娃就是懂事,不像男孩子那般糙,人都回上京了,宁可在外头冻一两个时辰,也没说先回家看娘一眼。
陆行之:“”
平白无故糟了骂,陆行之仰头灌了一大口茶,视线扫过苏烟略显丰腴的双下巴,忍了忍,没说话。
他的面前有一盘红烧烧鲤鱼,看起来不错,香辣可口,应是下饭。
正要夹上一筷,那鱼就被父亲陆仁忠端走了。
陆仁忠将红烧鲤鱼放到苏烟跟前,“烟儿哪里瘦了?她是年岁到了,抽条了,夫人不用担心。来,吃鱼,鲤鱼吃了不发胖!”
苏烟莞尔:“多谢陆叔!”
陆行之伸出去的筷箸还顿在原地。
他愣了愣,干脆就着咸菜萝卜条,干了一大碗饭。
陆仁忠瞪向陆行之。
“立功了,不得了了,敢公然违抗皇命了。”,见儿子不搭话,陆仁忠语气放缓了些,“用过晚膳,我陪你一道入宫。”
陆行之:“不去。”
陆仁忠:“你是要气死老子!”
“好了好了,别吵了,”
姚夫人按下陆仁忠青筋直冒的手,劝道,“你们爷俩就不能好生说话?儿子平安归来是好事。天都快黑了,明日入宫复命也不迟。皇上仁义,能理解。”
陆仁忠想说再好的兄弟情谊,一旦成了君臣,始终是有别的。
但这些心知肚明的道理,总不好搬到台面上来讲。
陆仁忠敛了父亲的威仪,没再追着此事不放,姚夫人就自自然然地转了话题。
姚夫人:“你们两个呀,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头回见到烟儿的时候,萝卜团似的,比我膝盖高不了多少呢!”
忆起往事,姚夫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说两人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陆行之总逃课,不是打架就是猫在哪个旮旯里斗蛐蛐,回回都是苏烟将他揪回来;
说苏烟儿时最喜欢陆行之了,晚上怕黑不肯睡,非得和陆行之一个被窝,撵都撵不走
苏烟耳尖臊红:“姚姨,我,我那个时候才,才五岁,不懂事。”
陆行之也干咳几声,“娘,多久以前的事了,别提了。”
姚夫人就笑。
“行行行,不提!你们一个十七、一个二十,都不小了,该收收性子成家了。”
“等下个月烟儿的爹爹回来,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省得烟儿日日两边跑,我也多个伴!”
苏烟和陆行之同时一怔,皆抬眸望向姚夫人,却又默契地低头,谁也没应。
用过晚膳,陆行之随着陆仁忠去了书房,苏烟则留下来陪姚夫人唠家常。
姚夫人出自书香门第,生得雍容华贵。虽已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宜,气质婉尔。
她指向矮几上的的各色丹寇,犹豫道,“到底哪个颜色好看?烟儿,要不你给我挑一个?”
苏烟,“就这个吧。大红色显白,衬得您精神好。”
“行,就它!”
姚夫人将大红色的丹寇递给随伺的小丫鬟,又挑了淡粉色和胭脂红送给苏烟,说小姑娘就该打扮得美美的,招人欢喜。
两人亲热谈笑间,书房那头传来陆仁忠气急败坏的怒骂、语重心长的劝说以及板凳被砸的噼里啪啦声响。
苏烟适时地起身。
“姚姨,您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
话落,她恰好看见陆行之从书房里出来。
高大挺括的男儿,比蜿蜒廊下吊着的挑灯矮不了多少。他迈进寒风中,披着月色朝前厅走来,微蹙的眉头隐隐有藏不住的倦意。
姚夫人:“正好,行之,你送烟儿回府。”
陆行之经过八扇苏绣屏风,闻言没有抬头,而是径直走向长桌,取了桌上温着的软糕和红糖糍粑,回身往他的院子走。
边走边说,“太傅府就在对面,叫管家看一眼得了。”
太傅府和定国公府隔了一条道的横向距离,门对门,不过数丈远。
若是嗓门大些,站在府门前的小厮相互说话,彼此能听得一清二楚。
姚夫人:“你懂什么?女娃娃家家的,又漂亮又招人惦记,晚上出门多不安全?”
陆行之脚步一顿,幽邃的眸意味深长地扫过苏烟,从她傲娇的眉到皓白的纤纤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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