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了甲板上,依旧是夹枪带棒似的话里有话。他没正面回应,却说道:“徐先生晚上不好好休息,也来甲板上吹风吗?这春寒料峭,仔细别把您的贵体给冻住了。”
徐霞客举起手中的酒葫芦摆了两下,叹道:“有酒作伴,怎忍心负此春江长夜?想来范成大、苏东坡当年……”
林彦瑛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头,说道:“徐先生,有话还请直说,别翻来覆去地卖弄学问,恕我直言,要装文人,你的书童会比你更像。”
徐霞客打开酒葫芦,故作陶醉地喝上了一口,说道:“不好意思,你错了,我从不需要装谁,因为我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秘密,无事不可对人言,装成什么样子都会让我感到不舒适。你知道的,‘舒适’对于一个经常出门在外的人而言有多么重要。另外还有……”
林彦瑛尽管对徐霞客的“不装论”嗤之以鼻,却依然忍不住问道:“还有什么?”
“还有,在船上会有些禁忌,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二位知晓。”徐霞客不紧不慢地说道。
林彦瑛刚想驳斥,却被林彦复按住手腕制止。只见林彦复拱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愿闻其详。”
徐霞客摸了摸额头,压低声音说道:“船上与岸上不一样,风浪无眼,因此规矩多的很。首先最重要的就是不能与女人同船。林姑娘还是少说话为妙,一旦船上的水手、士兵知道你是女儿身……不知道林姑娘的水性如何?”
林彦瑛“哼”了一声,却也不敢说话,只听得林彦复又问道:“谢谢先生指点,还有其他禁忌吗?”
“再就是船上不能抱膝而坐,不能背手而立,”徐霞客皱着眉头看着急忙把手从膝头移开的林彦瑛,继续说道:“最忌讳翻、沉、破、住、离、散、倒、火、洗等字眼……当然,刚才你们两位加上我,算是把这几个字都说了个遍。”
林彦复与林彦瑛对视一眼,心想二人刚才算是把这船上的禁忌犯了不少,却不知那些水手兵丁是否会瞧出破绽,知道他们并不是搭船出海的客商,因而对他们不利。毕竟在船上还要度过一天两夜的时间,周边危机四伏绝非好事。
林彦复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缺少武器的他面对潜在的危险多少有点不够自信。却只听得徐霞客继续说道:“不过我所说的这些行船的规矩,大都是民船才有,对于这战船而言,可以说是百无禁忌,所以林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
林彦复奇道:“这是为何?”
“因为,”徐霞客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月光下有些捉摸不定:“无论是钱塘江的浪潮,还是海上的那些敌人,都远比这些禁忌更可怕。这些士兵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活着回到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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