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那个男人,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开口问道:“那天我们走后,那个男人有没有再为难你。”
薄蔺摇了摇头,不甚在意道:“只是关了我几天而已。”
明俞听到这儿瞬间一惊,他也被关过,自然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受,然而薄蔺说得如此轻易,说明他应该遭受过更严重的对待。
“那天那个……?”明俞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明俞的话还没说完,但薄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久,他才喉咙里挤出一句,“他是我……父亲。”
薄蔺说到这儿转头看向他,“那天他打我不是因为你,你不必愧疚。”
明俞闻言有些惊讶,“不是因为我吗?”
薄蔺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冷,“他再婚了。”
明俞知道薄蔺的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因此父亲再婚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只是没想到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会那么差。
“我还有一个弟弟。”薄蔺说到这儿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他是那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生的。”
这似乎也不奇怪,再婚很多人都会有自己的孩子。
然而没想到薄蔺的下一句话竟是,“他和我只差了一个月。”
明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放大。
“他……那时候和你妈妈离婚了吗?”
“没有。”薄蔺冷冷笑道,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他怕被看出什么,连忙扭过了头,“所以妈妈生下我就走了,她服药走的,我也是长大后才知道原来有一个词叫产后抑郁。”
明俞更加不解,若是如此,那个男人不应该对薄蔺母子心存愧疚吗?为什么完全没有,那天甚至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打了薄蔺?
薄蔺似乎明白他的所想,继续说道:“去年那个女人的生日宴我去了,然后把他们的孩子骗走了,骗到了山上,我本来是想拉着他一起跳下去的,可他突然叫了我一声哥哥,我又后悔了,我拉着他在崖边站了很久,最终还是把他送了回去,但……”
薄蔺说着又笑了一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他一回去就抱着那个男人说我绑架他,那个女人听了差点晕过去,那个男人见状差点打断了我的腿,还把我在地下室关了三天,所以那天警察带着你父母找到他的时候他以为我本性难移,又绑架了别人的孩子,所以才那么生气。”
“其实他也不在乎我到底有没有绑架你,只是担心我旧习难改,再绑架他的心肝宝贝而已。”
大概是药效的缘故,薄蔺讲着讲着有些困了,眼睛微微闭上,似乎随时都能睡过去。
明俞见状想要出去,然而薄蔺却拉着他不让他走。
明俞干脆也上了床和他一起躺下。
窗外电闪雷鸣,还没到傍晚,可是天已经暗了下去。
薄蔺困极,却没有就这么睡过去,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明俞听得心疼又难受,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毕竟他自己面对的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不知过了多久,薄蔺终于有些熬不住,却还是强撑着困意拽住了他的衣袖。
他似乎有话要说,然而几次都没有说出口。
直到快要睡着时才终于忍不住一般喃喃道:“不回去好不好?”
明俞原本已经打算就此认命的,毕竟他本以为重来一世自己可以逆天改命,可兜兜转转还是被找了回去,还拖累了完全无辜的薄蔺。
所以他今日来除了道歉,还有告别的意思。
他已经想着就此放弃,反正最差的结果不就是再经历一遍上一世的事,他从来就是一个人,过得好不会有人为他开心,过得不好也不会有人为他担心。
可是现在不同,他有了一个朋友。
哪怕这个朋友和现在的他同龄,他也不知道他们的友谊可以持续多久,可至少在这一刻有一个人真的担心着他,在乎他开不开心,想和他每天都在一起,而他也是同样的心情。
薄蔺终究还是熬不住,已经睡了过去,然而手指却还拽着他的衣袖,似乎担心自己会趁着他睡觉时偷偷跑掉。
明俞任由他拽着,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窗外风雨依旧,他们躺在一起,就两只远古时期躲在洞穴里互相汲取温暖的小兽。
明俞突然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宁,就像回到了从前在奶奶身边的时候。
“薄蔺……”
明俞转头看向他,薄蔺已经睡熟,但明俞还是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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