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金陵城皇城的某座园林的一个黑黝黝宫殿里,房舍很富丽华贵,却空无一人。在最深的寝室里,一个女子趴在木雕屏床上放声哭泣着。寂静的深夜她的哭声传出去很远,长廊上传来了太监女官们走动的衣袍声和远方敲更声。
她孤零零得地趴在床上,脸上又红肿又剧痛,整张脸被厚纱包裹着。她好像陷入了这片深深的黑暗里,被天下人都遗忘抛弃了。面颊疼痛,脑子像一团缓慢流淌的泥沙,艰难得流动着。这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从范瑛变成了这种悲惨的下场?像又一次回到了十年前被抄家的时刻,天塌地陷,生死两难。她面对着一个新牢笼,由权利富贵高位编织出来的牢笼。一口就吞噬了她的性命。
她的脸好痛。这只剑是克制着划过了她的脸。它只是消去她的头发,斩碎了她的珠冠,就威摄性得像斩断了她的人。也把她的泼辣、野心和欲望全部斩断了!她几乎吓晕了。现在怎么办呢。
她忽然想起了明前,停住了哭声。她惊疑不定地想,难道明前提前发觉了富贵权利里还有要人命的利刃,才这么决绝地远去了?还拒绝了小梁王苦苦哀求的“爱”离去了。她知道他是爱她的,还是决然无悔地走了。却将她丢弃在了这个后宫的豺狼窝里。她为什么没提前发现小梁王这么痛恨她呢?这是明前在报复她吗?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前。李氏撞桌摔死后,明前代嫁前,托柳奕石千户转过来的话。她同意暂且放过她,还给她一个公平。
——“我想通了。这世上本就是最公平的,万事皆有因果轮回。如果雨前口口声声地要求‘真相和公平’,我就给她真相和公平!她把做过的恶事都推托到‘反抗身份不公’上,认为被人抢走了身份才迫使她行凶。那么我就成全她。我给她时间去查明真相,看她得到了所谓的真相公平后,会不会痛悔今日所做的,会不会还坚信着自己做恶全是正义的。她要为所做过的付出身和心的代价。”
——“我会查出谁是真假相女的。我会赢的。我的养娘宁死也认定了我是真范瑛,我绝不会输给她的。我要查出真相,慰籍养娘的在天之灵。报她杀害养娘的仇。我不会输,我绝不会输给一个杀了母亲也要去追问身份,用其他爱她的人的鲜血尸体垫在脚下往上爬的无耻女人。就让她等到真相又如何?我知道自己是谁,我比她更有信心,我坚信着老天爷是公平的。如果雨前这种人最后还得到好结局,天理不容。”
——“如果她非要哭着喊着看到真相再死,”明前轻蔑地一笑,一把扯下左袖的白绢长袖,抛向了柳千户的胸膛:“那就让她得到真相再死吧!我们两个人从此恩断义绝!即使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是范瑛,我是劫匪和李氏的女儿,我也不在乎!也不怕重新去过苦日子。即使变回了劫匪女,我也绝不原谅她,我会让这个穷凶极恶的丞相之女为她所害过的人偿命。”
报应来了!最坏的结局来了!竟然落到了以小梁王和后宫的这种方式来报复她。她被成为范瑛的喜悦冲昏了头脑,被皇后的位置所迷惑,办了件大蠢事。她知道无论怎样软语哀求做个淑女,梁王都不会爱她被她迷惑,就挺而走险得向梁王软硬兼施地逼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梁王和后宫女人的手里。梁王就顺手推舟,一句话就同意了婚事也捏死了她!雨前的牙齿不住得咯咯打颤,身体簌簌发抖,她在黑暗中抱紧了肩膀缩在床角,连哭都哭不出了。
还有不久前,在京城她和明前最后的一次会面。
——她一双漆黑晶莹的眼睛讽刺地看着她,眼眸里饱含着深深的悲伤。她像是在跟十岁的她讲着她听不懂的话,想使她明白:“你不懂。雨前。我一直很敬慕母亲。爱她那种表面平庸,骨子里却带着执著和赤子之心的人。她真实、自由、爽朗、心有底线、只伸手拿住自己能拿到的东西,不去追寻那些虚幻的荣华富贵。她活得坦荡自然,她明白这世上除了权势利益外还有很多东西。这些东西比权势金钱名誉更重要,更迫切,更有时效性。”
——“你不懂,雨前。你直到今天还是不懂。有些事是有时间性的。将来怎么后悔也挽不回去。你希望达到你的目地后,再洗净双手血腥做个好人,可是你很难洗净污垢的手和心;你想追求到丞相小姐和太子妃的高位再遮盖过去的卑微,是很难心满意足的;你想踩着别人的血泪尸骨往上爬,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你无辜地牺牲别人性命来达到自己的目地,最后往往会被更强大的敌人给牺牲了。你成功后再去找回幼年丢掉的‘善良’‘真情’等物,只会永远找不回来!”
“当你哪一天理解这些话时,你会用一生时间去忏悔。——你已经失去了,我也失去了;你还不懂,而我已经懂得我失去了。我们俩都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你唯一说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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