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飞雪落鬓,徐鹤雪随着她垂下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不知何时,已有一片濡湿的血痕。
那些声音远了,他倏尔松手。
“即便我能脱身,那么你呢?你是与我一同出现在这里的,一旦周挺细问,总能在瓦子里的那些人中纠出只言片语,但你若不在场,此事便能与你无关。”徐鹤雪向她解释。
徐鹤雪稍稍俯身,“我知道你不肯,所以我方才……”
他话没说尽,但两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他在瓦舍中低下身将蹲在角落里的她横抱起来,只一刹,他身化如雾,连带着她的身影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倪素从前不知,他看似清癯的表象之下却骨形至坚,束缚着她的双臂,不理会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走出瓦舍。
“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再进一趟夤夜司。”
倪素终于出声,她却没抬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你化身鬼魅有了这样非人所能及的能力,幽都却要因你使用它,而惩罚你。”
“因为这本不是在这里可以使用的能力。”
“那要在哪里才可以?”
倪素抬眼。
晶莹的雪粒轻拂她的眉眼,徐鹤雪沉默片刻,满掌的血液与衣袖边缘的脏污在月华之下慢慢地化为莹尘漂浮,他抬起头,夜幕星子伶仃:“那是哪里并不重要,因为,我不会去。”
他言辞冷静。
倪素其实听不明白,但她知道,那所谓一道道落在他身上的惩罚狰狞而深刻,她虽没有窥见他身上更多的伤处,却也知道,那定是如他手臂上的伤痕一般,肉眼可见的,是刀刃的锋利,是血肉的残损。
就好像,那每一道,都是他生前所亲身受过的刑。
“我们回去吧。”
风雪吹得倪素鼻尖发痛,“我买的蜡烛还有很多,回去,我便为你点上。”
“回去”这两字,于徐鹤雪而言,竟有莫大的心安,他转过脸来看向自己身边这个姑娘,只听她说这两个字,他便很想跟着她回去。
“你是怎么认出那个胡人的?”
倪素与他相扶,一边走,一边问。
“胡人生在高原,游牧为生,为抢夺草场,争夺牛羊,部族之间时有摩擦,他们自小有佩刀的传统,佩刀的方式与习惯都与汉人有所不同,方才那人腰间无饰,却会无意识地触摸腰侧。”
非只如此,还因徐鹤雪在边关与丹丘胡人作战五年,他对胡人更有一番细致入微的了解。
“你让我将苗太尉藏起来,便是笃定苗太尉与此人不相识,而军巡捕来得那么快,正说明有人在等苗太尉入瓮。”
苗太尉是大齐的太尉,元宵佳节,却孤身一人来瓦子里见一个胡人,此事若传扬出去,苗太尉只怕百口莫辩。
“可是,你为何那么相信苗太尉?”倪素记得,几乎是在她认出苗太尉时,他便立即做了决断。
“他与胡人之间,唯不死不休。”
徐鹤雪放弃进士的身份,投身边关的第一年,便是在护宁军中,将军苗天照帐下,那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亲眼得见战场的血腥杀伐,目睹一场战争的失败与胜利究竟能得到什么,又会失去什么。
苗天照一生所杀胡人无数,若入瓦舍雅室未必不能认出那胡人身份,但只要他一进去,他认不认得出那人便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山雨欲来,而他将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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