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高照。
鸟儿喳喳叫。
霍刃进屋的时候,要不是躲的快,就被屋檐掉下的春泥砸到了。
抬头一看,横梁嵌着黄泥的小小屋檐下,燕子衔着春泥,正在一点点的筑巢。
屋里忙活照顾人的婆子和小哥儿看到霍刃来了,吓得忙跪地喊拜见大当家。
霍刃没管他们。
这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反应,霍刃说了两次后教不过来,就不管了。
“还没醒吗?”霍刃一边走近一边问,在距离床一丈远停下了步子。
“夫人还是高烧不退。”
霍刃听见这个称呼,沉默了。
“叫他小少爷就行。”
“是。”
“有什么需要的,开口就是。”
“是。”
霍刃说完,那婆子和小哥儿又都垂着脸,不敢看他,只揪着手里的巾帕心里打鼓。
“你们忙。”
“是。”
霍刃说完又出去了。
他刚跨出门槛,屋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水声。
霍刃怕回头吓着他们,便出了门槛绕在窗户下猫着腰背,透过窗纸破洞看里面情形。
那婆子拿着巾帕给小花猫擦脸,擦着擦着就露出一片白嫩的脸颊,巾帕显得糙又黑,尽管婆子小心翼翼的擦,但那带着点小肉的脸颊还是泛了红。
这么娇气?
管他的,反正他不会要这么难伺候的婆娘。
霍刃瞥了眼见婆子挺细心便放心了,头都扭走了,恰好婆子侧抬了下小少爷的脖子,那张脸一下子跳进霍刃的眼里。
破窗纸在春风里荡漾着柔光,模糊了视线,寂静的四野,鸟雀在暖阳里叽喳。
霍刃定了片刻,而后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他刚走没几步,就见一群孩子爬在不远处的橙子树上,指指点点笑笑嘻嘻。
“大当家喜欢那个小少爷!”
“还偷偷看人家。”
“我就说谁会不爱大美人儿!”
“就是,杀鸡都要先吃好看的!”
小路上的霍刃听着,假装没看见树上的七个孩子。
时家小少爷,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小美人。
即使还未长开显得稚气,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就是比一般人好看、太多。
时家小少爷那个青崖城人尽皆知的凤命,以当朝皇帝的昏庸无道,看中这小少爷的皮囊难保不会废后。
“瞧瞧,大当家都想痴了。”
霍刃这般想着,树上的孩子们躲进树叶里还在嘀嘀咕咕。等他走近时,那些孩子闭嘴目光滴溜溜转。
霍刃冷不丁一脚狠狠朝树干踹去。
大腿粗的橙子树,寻常人踢一脚反而折腿。但霍刃力大如牛,树干受力摇晃的厉害,不等树上的孩子哎呀慌张,他又补一脚,树上的孩子像掉果子似的,噗通噗通,接二连三砸向了水田里。
“哟,怎么天上下孩子了。”
山野孩子皮实,在泥田里滚一遭后,一个个泥人又爬起来了。
一排排叉腰昂着下巴看着霍刃。
霍刃挥手,“行行行,知道你们最厉害,一边玩儿去吧。”
孩子们得意哈哈几声,水田里的声音闹的大。这些七八岁的孩子们本就像个跳蚤招人烦的很,又无人教导天性野蛮,在霍刃门前的田里,干脆打起了泥水仗。
这些孩子闹起来叽里呱啦吓跑了屋檐下筑巢的春燕,村里的狗叫都让步几分。
屋里的时有凤也被这叽喳刺耳声吵醒了。
时有凤脑袋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只隐约记得自己被绑架了,然后又回到家里和家人团聚。
他一睁眼,抬头是顶着屋脊的横梁,破旧满是虫洞蜘蛛网。
时有凤立马闭眼。
而后又颤抖着眼皮再次睁开了眼。
入眼的被子还是灰扑扑的粗麻褥子,鼻尖是黄土灰尘裹着腥味。
时有凤紧紧闭眼。
再也不肯睁开眼。
而后钻心蚀骨的疼痛蔓延浑身,眼泪先苏醒了。
思念家人的担忧,混杂着未知恐惧齐齐重压下来。
“咦,秀华婶婶,小少爷好像在哭。”
婆子正蹲在地上洗木盆里的巾帕,闻言忙起身看,“哎呀,小少爷不能再哭了,眼睛已经哭肿了,再哭就要瞎了。”
说着,拿巾帕轻轻擦拭时有凤的眼角。
巾帕粗糙像是细刺抓着时有凤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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