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白天穿了绛红色衣服,这会儿换了件暗青色长袍,手心还带着点皂角的清香,摆明回来是洗了手的。
时爹一直这样,什么事情都不急不忙,慢吞吞的。
虽然没干成什么,但就他这过于稳定的情绪,几十年来或多或少缓解了时娘的风风火火性子,人比年轻时沉稳豁达许多。
这么看,他男人也不是一事无成毫无用处。
时娘想到这里,又问起了时爹,“时家堡那边的人是不是又奚落你了?”
时爹狠狠点头,像是委屈控制不住似的,终于找到宣泄口,抓着时娘手腕道,“他们都瞧不起我,说等你走了,就把我赶出门。”
“他们敢!”
“我这就上门和他们谈条件,我时越男这些年收敛着,还真当我能随意拿捏!”
时娘提着口气冲上喉咙,脸都浮上了血气。
时爹忙安抚她,轻轻拍着肩膀。
“满白那孩子还被关在柴房……”
“夫人你看怎么处理。”
论家法是要发卖,甚至有的家族打死都不为过。
为奴为仆,人命如草贱,不是她心狠手辣,世道如此。
小酒看着性子软,但也最为倔和护短。
他十岁那年,因为和奴仆们玩闹摔倒在地导致昏迷不醒。
她叮嘱奴仆们务必寸步不离的照看,不准和小少爷嬉笑玩闹。
她气奴仆们不尊她的指令,把一个院子的奴仆都发卖了。
小酒醒来知道后,没哭也没闹,只是一个月不和她说话。
她每次从高高的楼阁望去,天天都见小酒书房开着窗,小大人似的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字神态稚嫩又极为严肃。
一问奴仆写的什么字。
说是写的“静思己过”。
小酒自小就知道怎么让她退让和心软的。
时娘从记忆里回神,按照为母忧切偏袒的性子,满白的过错,打死都不为过。
但客观来看,满白只有胁从纵容瞒报之过,归根到底他和小酒那孩子一条心,才间接导致小酒被掳走。
真发卖了,小酒就要伤心了。
“扣月钱一年,罚为低等粗使奴仆。”
满白那孩子聪明,不用她敲打多说什么,他自然知道下场后果。
柴房。
满白被冻的哆嗦,但是想到小少爷被掳走至土匪窝,他什么都想不到了,懊悔自责的想以死谢罪。
还有,他当时不该大庭广众下嚷嚷小少爷被掳走了啊。
小少爷的名声全被他毁了。
也不知道小少爷现在什么情况了。
小少爷穿的都是寸锦寸金的料子,睡得都是极为柔软昂贵的蚕丝锦被;洗漱用具都是老爷特质的,牙刷用的是秘法软化过的鬃毛,巾帕似云朵扶脸,现在铁定在土匪窝遭罪了。
时有凤确实在遭罪。
床板年久硬木,被褥裹着男人汗臭味,还有不知名的腥味,男人的被子薄,冻得他瑟瑟发抖。
一晚上睡着了,但是梦里一直哭哭啼啼喊爹喊娘喊姐姐。
霍刃在门口就着门板,双臂做枕睡一晚。
等天亮了,就将这个娇滴滴的小少爷送下山。
但夜里,霍刃被梦魇的时有凤吵的心烦,加之体内的药效能硬撑到五更,也没办法睡觉。便无聊的数着小少爷嘴里的爹娘次数。
爹喊了三十二次,娘喊了十九次,姐姐喊了二十五次。
八成这小少爷家中是父慈母厉。
至于姐姐,听着梦里小少爷追着姐姐喊的亲热,一会儿又担忧谨慎讨好的语气,估计姐姐脾气挺大,对小少爷爱答不理,但又有几分真心。
只是,这小少爷嘴里的大黑熊是谁?
卧龙岗没听说有熊瞎子啊。
杀过狼屠过虎的霍刃,霎时对时有凤嘴里的大黑熊十分感兴趣。
霍刃睡不着,干脆起身擦拭着寒刀,一边擦刀,一边听小少爷呓语,倒也能打发时间。
床上的时有凤拧着眉头,一脸的冷汗浮面,语气惊恐嫌弃:
“不要过来,邋里邋遢的大黑熊!”
霍刃噗嗤一笑,回头看去,小少爷双手惊慌失措的在空中抓挠。
那白白嫩嫩的爪子,倒是像极了没满月的小猫咪,掌心都是粉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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