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二世祖们早早手持筷子,如今一拥而上。
因为铁板的温度,羊肉还冒着滋滋的油。
胡俊眼疾手快,抢到了最大一块羊肉。
羊肉是诱人的深褐色,上面有一层薄薄的孜然和辣椒面。
本以为是跟酸梅椒盐排骨那样劲道香酥的口感,还觉得这两道菜是不是有点重复。
结果一口下去,才发现截然不同——
羊肉外皮酥脆,但里头却是软烂的,只需一抿,就能轻轻松松地从骨头上脱下来。
与此同时,丰富到不可思议的肉汁从羊肉中爆出,多到能透过齿缝的程度。
羊肉极其入味,不仅没有一丝腥膻气息,带着红烧特有的浓郁酱香,又有着独特香辣和孜然风味。
半个拳头大的一大块羊排肉下去,他只觉得自己吃了个寂寞,一点都不满足。
结果一看铁板上,这群牲口在短短一分钟内,竟然已经把铁板上的羊肉都吃光了。
胡俊龇牙咧嘴:“你们饿死鬼投胎啊!”
但也忍不住跟其他人一起用祈求的目光看着裴宴:“裴小老板,能不能再来一份?”
“唔,还有剩的肉的。”
裴宴不紧不慢地用牙齿撕开一块羊肉。
她之前已经试做过两回,这次已经很满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道菜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做剩下几份铁板羊肉时的,她一直想着这事。
端出来,也有些心不在焉。
二世祖们没注意,他们抢羊肉都来不及。
好在这次量比较大,不至于像刚才那样饿死鬼投胎。
胡俊连吃了七八块,忽而感慨:“要是有酒就好了。”
这铁板羊肉外皮酥脆,内部软烂多汁,味道咸鲜浓郁中又带着一丝香辣,将酱味和辣味结合得很好。
虽说用来下饭、搭配主食也很不错,但是拿来搭配酒,想来更是绝佳的美味。
裴宴听到这话,猛地抬头,就是这个!
她刚才一直觉得差了点什么,但是死也想不出来。原来不是铁板羊肉本身缺了什么材料,少了什么步骤,而是缺了酒!
是啊,吃羊肉怎么能不配酒?
她过年时吃羊蝎子火锅,就因为没有合适的酒只能喝橙汁遗憾了老半天。
酒,当然随处可见。
随便去个便利店,都能看见不少种类的啤酒和起泡酒。
但是这些充斥着添加剂和糖精气味的劣质玩意儿,裴宴看不上。
市面上优质的酒水也不是没有,洛闻川家的“洛酒”就是其中之一。
但裴宴个人不大喜欢“洛酒”这种醇厚烈性的粮食酒,况且这种味道浓郁的酒一不小心就喧宾夺主,不仅不给菜锦上添花,还会把菜的味道都压过去。
比起粮食酒,她更中意度数较低,味道清淡的果酒。
只是市面上的果酒实在太参差不齐,过完年裴宴被好几种市面上的果酒辣到舌头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自己酿酒试试。
她本来想得挺好,虽说她是一路从司膳司升上来,跟掌管酒水的司酝司八棍子打不到一块的“正统御厨”。
不过从前为了让司酝司酿出完美配合菜肴的酒,她经常会跟掌管这一块的司酝女官、司酝太监商讨,记得不少配方,一些酿造细节也都记得清楚。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厨艺和酿酒一通百通,有配方在手,酿出来应该不会太差。
结果,事实证明,她还是太自信了。
酿酒不同于烹饪,能随时补救,酿造过程中的一点点小差错,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第一批看颜色裴宴压根尝就没敢尝,之后第二批也是十分糟糕。
裴宴不信邪。
虽说酿酒跟烹饪不能划等号,但是她各种酱菜腌菜做得都很好,都是发酵出来、入口的东西,更何况还有司酝司那么多宫人百来年一次次改进出来的配方在手,哪怕比不得司酝司那些个女官太监,也不至于差成这样。
她之后专门去查了不少相关资料,又努力从记忆中扒拉出不少酿造小细节。
第三批是试验性质,每坛的材料用量都不大一样。
根据其中效果最好的那坛,裴宴再次试验不同材料用量,做出第四批。
第四批最好的那坛,其实已经比市面上的大部分果酒都好了。
但裴宴依旧不满足,虽说比市面上好,但是跟司酝司做出来的酒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现在后厨架子上的,就是根据第四批改进后做出来的第五批。
做第五批的时候,正巧六月中旬,梅子成熟时节。
青梅酒酸中带甘,令人口舌生津,还能增添食欲,跟大部分菜都很配。当季的梅子,比之前的更合适。
裴宴用的方子,是司酝司专门改良过的。
新鲜的青梅用盐洗干净,去除表皮绒毛,浸泡两小时,再在太阳底下晒去表皮水分。
玻璃坛子用白酒仔细消毒,一层青梅,一层□□糖,最后倒满米酒。
米酒也是自酿的。
浸泡后蒸熟的糯米按照比例加入酒曲,用棉被盖着,发酵三整天。
这样的米酒,甜度最好,跟梅子搭配,酸酸甜甜。
因是改良过的方子,酿造二十天左右就可以开坛。
正巧,昨天是第二十天,裴宴抽空开坛把酒过滤,将酒加热到五十度左右去除涩味、进行消毒。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尝一下。
看二世祖们正讨论,要不要立马去买瓶酒,她站起来:“自酿的青梅酒的话,我这倒是有。要么?”
胡俊高兴道:“要!当然要!谢谢裴小老板!”
裴小老板手艺这么好,酿的酒肯定也很好喝吧?
结果一扭头,看到洛闻川欲言又止模样。
胡俊心里莫名一咯噔:“川哥,怎么?”
洛闻川犹豫几秒,才说:“做饭好吃,不代表酿酒也酿得好。”
洛闻川当初刚来裴氏食府打工,正好遇上裴宴开坛第三批青梅酒。
那一批酒,大部分都质地浑浊、充满杂质,唯一一坛看着还过得去的,实际尝起来也只能说勉强能入口。
这两个月裴宴找着空就捣鼓一会,洛闻川看着都想劝她早日放弃。
他到底是出身酒水企业龙头的,很清楚酿酒和烹饪不完全是一回事。
有这闲工夫干点别的什么不好,干嘛浪费时间生产一堆废料?
只是看她捣鼓得认真,这话一直没能说出口。
胡俊一愣。
川哥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裴小老板酿的酒很难喝?
洛闻川家里就是做这个的,也不是会说瞎话的人——恐怕是真难喝吧?
一时间顿时后悔刚才说想喝酒了。
现在可好,一会裴小老板端出来,他装好喝捧场么没那演技,直说难喝又说不出口。
虽说裴小老板不是脾气很坏的人,但他还是担心惹她讨厌,那以后还哪好意思来打牙祭。
其他二世祖都面带同情,胡俊则愁眉苦脸。
直到裴宴扛着酒坛出来,才勉强装作若无其事。
裴宴看上去纤细瘦弱,其实颠锅颠久了,力气不小。
一个十升的玻璃坛子轻轻松松端出来。
洛闻川看清那坛子模样,本来还想着劝裴宴放弃这个费力不讨好“爱好”的念头忽然消失。
他因为对第三批酒的坏印象,一直没怎么关注角落的架子。
现在仔细一看,透亮的玻璃坛子里,酒液呈现金黄透亮的色泽——看上去,竟比第三批好了不止一点。
他略坐直了身。
裴宴不知道外面这群家伙心里的想法。
说实在的,她自己也有点紧张。
这第五批酒,她已经竭尽全力。如果要弄出更好的,真没那本事。
如果这批还是不行,那大概就说明她真没酿酒天赋。
裴宴不明显地深吸一口气,掀开盖子。
那瞬间,一股酸甜的清香,忽然从坛口逸散开来。
不是那种很夸张的馥郁香气,淡淡的,却意外的引人注目,好像是一个钩子,引得人忍不住往那坛子看。
本来还琢磨着如何捧场显得自然的胡俊,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么香的酒,真的难喝?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方便面效应”,只是闻着香?
裴宴拿出个装芝麻露用的玻璃杯,往里面倒了半杯酒。
想了想,还是打预防针:“我酿酒的手艺不比做菜,不一定好喝,你别抱太大希望。”
酒液如同流动的黄金般落入杯中,胡俊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话,没等最后一滴落下,他就迫不及待拿起来,往嘴里灌了一口。
周围人,包括洛闻川和裴宴,都屏气凝神,等他反应。
一口酒落到嘴里,胡俊瞪大眼睛。
这酒尝起来,竟然远比它闻起来还要香!
嘴中先是青梅的味道,随后馥郁的酒香才在嘴里逸散开来。
酒液浓稠,酸酸甜甜,度数大概不高,像胡俊这样经常喝酒的半点不会有晕眩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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