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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你觉着沈彦之会和北戎联手吗?”
立在一旁的宋鹤卿两鬓花白的头发比从前更多了些,身板却依旧如悬崖上常年忍受风吹雨打的苍松,笔直峥嵘,只有在回话时,身子才稍往前倾了倾:
“沈彦之若有意争这天下,殿下又已取江淮和南境,北庭也甘愿称臣,沈彦之毫无胜算,唯有同北戎人联手,才尚有一争之力。只是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我辈终有驱逐外敌的一日,他沈彦之若不想沦为千古罪人,遭后人唾骂,便不该勾结异族。”
秦筝没说话,宋鹤卿说的这些,她自然也明白。
若说从前沈彦之处处紧逼,是因为对太子恨之入骨,一心想夺回心上人。但十里亭一叙后,沈彦之送回游医的手札,秦筝以为他明白一切,已经放下了仇恨。
现在汴京那边的态度,却又让她有些不确定了。
原书中沈彦之位高权重后一心想毁掉李信建立起来的陈国,作为他迟来的复仇,眼下是不是也一样?
还是……有什么别的缘由在里边?
寒风吹动秦筝斗篷上的毛边,雪沫子落在她浓密的乌发间,让她神色瞧着更清冷了些。
宋鹤卿以为她担心株洲的防线,道:“娘娘莫忧,纵使我辈埋骨于此,这天下只要还有一个楚人,驱除戎狄的战争就不会停止。自古觊觎我中原之地的异族多矣,却从无哪一族可长居此地。”
秦筝点头,深吸一口凛冽而清新的空气,目光所及皆是山川旷野,而在这座坚实的城楼之后,是手无寸铁的中原百姓,她缓慢而坚定地道:“宋大人所言极是。”
这一仗便是胜算渺茫,也必须得打。
倘若她们都退了,这天下的楚地百姓又能退到哪里去?
……
汴京,鲤花台。
这鲤花台,原是楚炀帝在位时修建的一座行宫,行宫湖中养了锦鲤万尾,便是隆冬时节,因有地龙暖着,湖面也不见结冰。
楼阁飞雪,而湖中又有锦鲤成群嬉游,堪称一大盛景。
李忠由侍者引着,穿过雕花回廊,终于到了高台观景处。
亭子四面都放了挡风的帷幔,隐约可见一人端坐于亭内。
侍者掀开帷幔,李忠哼笑一声,进亭大马金刀坐下后道:“沈世子好生大的排场。”
沈彦之自封摄政王,他却还是称他为沈世子,无外乎是告诉沈彦之,自己并不承认他这个摄政王。
昔日他意图取永州,却被前楚太子那边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迫于无奈转投沈彦之,沈彦之并未接见他,而是打发叫花子一般让他暂居泗水城。
沈彦之的盘算,李忠还是清楚的,泗水城正好是离株洲最近的城池。
沈彦之让他的军队留在这里,无外乎还是防备前楚太子那边取汴京时,他的人马能先行抵挡一阵。
现在沈彦之主动召他,分明是想拉拢他了,李忠当然不会错过这为自己牟利的机会。
面对李忠的讥讽,沈彦之平静得过分。
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病色,肩上搭着厚重的狐裘还是止不住低咳,用刚烧滚的水沏了一盏茶推至李忠那边,缓声道:“李将军远道而来,先喝盏茶驱驱寒。”
他不露出那一嘴尖利獠牙的时候,似乎又成了当初那个谦和温润的世家公子。
李忠随行带了好几个武艺高强的侍卫,他自己也擅武,这亭中的又只有沈彦之一个病秧子,他才敢放心坐下。
至于沈彦之递来的一切茶水吃食,他是万不会经口的。
李忠开门见山道:“我是个粗人,玩不转你们汴京权贵那一套,就有什么说什么了,言语之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沈世子见谅。沈世子如今自己举旗,拉我李某人入伙,李某手底下的弟兄们,个个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我出生入死的,李某便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他们考虑。”
沈彦之浅饮一口清茶,道:“李将军重情重义,沈某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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