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某为人鄙劣,与怀雍坊娼寮素有旧怨……”
读到此处,萧佑疑惑顿住,望向沈逍,“这不就是大理寺发现嫌犯是赖瘸子的经过吗?说了半天,不还是这姓赖的吗?”
檀案后,沈逍笔润朱砂,在星图上印下殷红一点。
“真凶,或许是那流金楼的伙计。”
萧佑举着卷宗反复读了几遍,也没看出半点具备指向性的端倪,末了,伸长脖子研究起案上的星图:
“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从这张图上算出来的?”
沈逍不置可否,“我需亲自见那人一次,方能确认。”
崔守义得知沈逍愿意帮忙,禁不住有些受宠若惊。
玄天宫掌控着可勘天机的上古玉衡,但敢去请太史令动用天机帮忙破案的,整个大乾朝也没有几人。
之前万年县县尹是因为跟冥默先生有旧交,才求到了沈逍面前。换作自己,哪里敢开这个口?
表面上按官衔,他这个大理寺少卿是响当当的正四品,但那一位,可是太后娘娘当眼珠子养大的亲外孙,一接掌玄天宫,就被圣上加封了从一品的同平章事,位同三省宰执,外加还有个贵为国公的父亲,谁敢开口去差使那样的人?更何况,还是这等涉及了杀人与妓子的腌臜事……
所以如今再看,以前百姓们喜欢管冥默先生叫“大圣人”,不就是因为圣人有圣心吗?太史令身为是冥默圣人的亲传弟子,自然也是同样的神仙心肠,平时虽难以接触,但一遇到这种能为百姓谋福除恶的事,就会义不容辞、扶危拯弱!
自己实不该固守陈念,合该早些登门相求的……
流金楼内,崔守义回溯思忖之际,钱九已被人唤了来。
崔守义抬眼望去,见钱九确如韩兴祖描述的那样,三十来岁,左脸上长了个大痦子。单看外表,就是一个普通中年男子,或许因为职业轻贱,言语行动间自带几分低声下气,看上去颇为老实。
钱九躬身进了屋,朝诸人行礼陪笑道:
“小人钱九,不知是哪位贵人要小的推荐姑娘?”
他看向屋内诸人,目光先扫过酒案旁坐着的崔守义和萧佑,见二人一个腰板挺直,一个执扇闲适,再往边看,雕花屏榻前倚站着一个劲装少年,姿态中透着一丝百无聊赖的意味,双手抱胸,垂着头,脚后跟轻轻踢着榻足。
最里面,靠窗的紫玉描金架格旁,是一袭雾灰氅袍的男子背影,与周围诸物皆拉开了些许距离,茕茕立在逆光之中,兀然孤绝。
钱九一时想不起自己以前见过的是哪一位,瞧着萧佑更像这种地方的常客,便将视线又重新转回到酒案这边。
崔守义见钱九望来,清了下喉咙,沉声问道:
“你且先说说,今年年初五晚,亥正时分,你身在何处?”
他着急结案,如今嫌疑人已现身,外面又布好了天罗地网,便懒得再浪费时间。
“年初五?”
钱九怔了下,随即陪笑道:“一般过完年,初五时客人就开始多起来了,小人虽记不太清楚具体干了什么,但那时理应是在楼里忙着招呼客人。怎么,贵人是年初五那晚来过的?”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表情上也看不出有什么可疑之处。
崔守义常年与嫌犯打交道,最怕就是遇上这种定力极好、完全不露破绽的人。
他有些后悔起来,不该那么早就暴露来意。
只是那连环杀人案因为最初处理草率,根本没有存下什么可用的证据,就算现在查出案发时钱九不在流金楼,也没法单凭此事就给他定罪。
原本以为自己突兀一问,对方若是真凶,便多少会在情绪上露出马脚,再由此徐徐攻之,想办法令他自己承认罪行。谁知竟低估了这么个市井小民的定力。
又或者,他真不是凶手?
崔守义下意识地朝沈逍看了一眼。
沈逍依旧逆光而立,微微侧首,吩咐道:“扶荧。”
“是。”
靠着榻头的少年应声起身,走到钱九跟前。
“流金楼与怀雍坊虽都在西市,但并不相邻。你特意赶在大理寺查案的那日,跑那么远去怀雍坊举报赖瘸子,就是打算借机栽脏,洗脱自己的嫌疑对吧?”
钱九眼神微烁了下,继续陪笑:“小人就是去凑个热闹,顺便热心提供一下线索……”
扶荧却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从怀里摸出一叠画像,理了理顺序,径直怼到钱九眼前,逐一展开:
“这些姑娘,你认识吗?”
第一张,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余秀娘,年二十一。”
第二张,“玉柳儿,年十七。”
……
扶荧逐一念出名字。
崔守义反应过来,这些都是凶案中的死者。其中几人身故已久,仵作也没绘过像,竟不知何时让太史令收集到了她们的肖像。
画像中的女子,一个个俱是栩栩如生,神情凄婉,仿佛活转了过来一般,静静地注视着钱九。
钱九毫无破绽的神情终于起了些变化,眼神游移,下意识地有些回避,强笑道:
“这……这些姑娘,不是咱们流金楼的吧?”
扶荧不予理会,又抽出一张画像,压至钱九眼前,继续说道:
“吴杏娘,年十八。那晚被你从身后制住,她奋力挣扎,曾回踢在你私/处,令你像条粪蛆似的满地翻滚求饶。”
钱九眼中闪过愤恨,“我没有……”
随即反应过来,将窜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分辩道:“小人根本不认识她!”
扶荧盯了他一眼,收起画像,转向沈逍:
“太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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