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也走近,这才发觉那张堪称无暇美玉的脸,如今血肉模糊,仿佛整张脸皮都被扒了下来。倘若不是灵蝶与他腰间的瑶山信物,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不久前貌似谪仙的瑶山少主。
泣月抱着他的手都在抖,眼泪不断往下滴落。
“他还没死,我们先带他走。”
虞禾伸手一探,试图查看他的伤势,面色更难看了些。
“他的修为被废,手脚筋脉也被人挑断了,现在只能背着……”
琴无暇的手脚已经被废,倘若是寻常的刀剑,还有修复的可能,然而魔族的手法大多阴邪,莫说这张脸,恐怕日后连这身修为都保不住。
这样高傲的一个人,即便留住一条命,也未必愿意以这样的面目活下去。
泣月小心翼翼背起琴无暇,怕触碰他的伤口。
然而只是瞬间,埋藏在此处的阵法被触动,虞禾持剑挡下化为刀刃的魔气。
灵气动荡的一瞬,四周的魔修也察觉到了动静,纷纷朝着此处赶来。
虞禾也顾不得再小心,只能想办法带着泣月逃命。
然而身后的魔修太多,眼看着就要追上,虞禾反而镇静下来。
一道剑阵冲天而起,直接封住了前行的道路,虞禾持剑而立,衣发翻飞,身后剑影在她背后宛如一片壮阔的浪潮。
泣月慌忙回头看她,张着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先走。”
话音才落,剑阵已经发动,万千剑影折射出骇人的光,气势逼人地攻向追赶而上的魔修。
好在泣月也算听话,很快就没了身影。
虞禾眼见围上来的魔修越来越多,眼看已经有数十人。
她从前遇事总有人站在一起,除了在禁地被一堆魔物撕咬以外,还没有尝试过单打独斗对上这么多魔修,这次只怕是不死也要掉层皮,不知道霁寒声给她加在身上的咒符能抗多久……
很快有人认出了虞禾,通知了乌山的主事,彻底将她困住。
虞禾只能强撑着一路杀,耳边的刀剑嗡鸣声片刻不曾停歇。
隐约能听见护身咒符接连碎裂的声响,她渐渐地感到有些害怕。
浑身都沾满了腥热的血,分不清究竟是别人的更多,还是自己的更多。
握剑的手被震得发疼,虞禾的眼睛被血糊得有些看不清,低头的刹那间,赤蚺席卷着魔气,带起一阵风刃,连四周的树木都被这可怖的力量压得发出断裂声。
断流挡上前去,被打得弯折,飞出去斜插在虞禾身边,险些刺入她的脑袋。
听闻消息赶到的玉玲琅并没有杀了虞禾,她收起赤蚺,低着头打量她,问:“你就是谢衡之复生的女人?”
虞禾松了一口气,躺在地上偏过头,咳出一口血。
她赌玉玲琅不会轻易杀她,好在这一次赌赢了……
没有等到回答,忽然四面八方轰隆作响,巨大的灵气波动,使得整个大地都震颤了一下。
虞禾也朝着天空望去,只见天地间风云色变,原本深蓝色的夜空,像是忽然间晕开了一大团血,正渐渐变得暗红。
随后忽然毫无征兆地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水哗啦着倾泻而至,浇得虞禾几乎睁不开眼。
她躺在地面上,浑身都像是泡在血水里,疼得有些麻木。
有惊呼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山主!魔域……魔域的封印碎了!”
虞禾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艰难地撑起身,一张嘴都是雨水。
“怎么回事?”
玉玲琅比她的脸色还难看,瞪大了双眼,扭曲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然而不等她再有动作,忽然间惨叫声接连响起,猝不及防升腾的漆黑火焰,瞬间席卷了四周一个又一个的魔修。
跃动扭曲的火焰,像是黑夜里一个个漂浮的恶鬼,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凄惨的哀嚎。
玉玲琅闪身躲避,正要掐着虞禾的脖颈将她提起来,一道漆黑的箭矢从后而来,瞬间贯穿玉玲琅的身躯,巨大的力道,带着她撞碎了数十棵大树,重重的将她钉在了一块巨石上。
虞禾远远看去,目之所及,诡异的火焰铺天盖地,像是化不开的浓墨。
大雨将她身上的血迹都冲淡了,她艰难地起身试图拔出自己的剑,腰间的应声虫滚落在地。
一只略显苍白的手越过她,将银球拾起,随后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捏。
小银球连同应声虫,都化作齑粉被雨水冲散。
一道人声在哗啦的大雨中响起,嗓音似是裹了层寒意,比湿冷的雨水还要凉上几分。
“我做了一个很好的梦,醒来很想见你。”
他俯下身,冰凉的手拨开她颊边的湿发,想要看清她的脸。
“但你好像……不愿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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