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拉反而坏事。
“嘉兰姑娘!”
隔壁席位的刘公子如梦初醒,半个身子差点歪倒归来,惊恐地扒拉着她的桌子,“您——您快去拦一拦吧!真出了人命可怎么是好啊!”
尹萝还没动。
那道人影就被扔到桌前,裴怀慎一脚踩着他的后背,脸上真的有笑,眼睛都微微弯起:
“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我错了——啊!”
裴怀慎笑眯眯地重复:
“我说,再说一遍。”
尹萝看了看裴怀慎,又看了看这人,都想给点提示了。
到底不是个笨的。
这人终于大喊:“嘉兰姑娘当然有资格坐在这里!她比谁都有资格坐在这里!”
“嗯,不错。”
裴怀慎点了点头,收回脚,从容不迫地掸了下袖子,坐回尹萝身边,还有闲心同她续上之前的话题,“那青果还是带点酸好吃,更能品出甜味。待会儿带你到湖上去买新鲜的。”
完全无视了这眼前的人和半屋狼藉,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外界常说,裴家二公子霸道猖狂、骄横猖獗。
这评语,倒是和尹萝的很像。
尹萝沉着点头:“好。”
裴怀慎都带着她出来这么多日子了,这人公然骂她,就是变相在打裴怀慎的脸啊。
大概是这次节目效果足够,裴怀慎此后几天都没有再带尹萝出席。
尹萝乐得轻松,只管每天例行问候、夜间碰个面刷刷好感就行了。
她偶尔出门逛逛,对着意亲近的人来者不拒。
今日在会逢楼,便遇上了宋咏延。
“嘉兰姑娘对这出戏也有兴趣?”
宋咏延主动迎上来。
尹萝根本不知道演的什么戏,笑着点了点头:“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宋公子。”
宋咏延顺势在她这桌坐下,不经意地道:“我喜欢这个故事,便来看看。会碰见嘉兰姑娘,也是意料之外。”
尹萝看着他的眼睛,浅笑道:“因缘际会。”
宋咏延同样望着她。
开场,尹萝看了会儿,发现竟然是《夜月》。
居然还排了戏。
合着《夜月》是在你们中洲流行的是吧。
那她误打误撞说的“因缘际会”倒是很合意境了。
尹萝和宋咏延一同看完了这出戏。
“嘉兰姑娘对这个故事有何见解?”
宋咏延问。
尹萝的见解就是曾经对倾碧说的那番,如今改换了说辞,道:“有牵绊的人,无论怎样都会遇见。”
宋咏延将这句话品味一番,笑了起来:
“正是。姑娘与我见解无二。”
没有比他与她更有牵绊的人了。
他甚至没有抹去那半颗妖丹,留下了那满载屈辱的血誓。
出门时,尹萝险些被散场的客人拥挤碰撞,宋咏延——姬令羽伸手去扶,却被婢女更快地抢先。
“娘子,当心。”
婢女关切道,“不要被心怀不轨的人碰到了。”
“……”
姬令羽坦然收手。
她身边的婢女都是有身手的,更别提门外的六个护卫和藏起行踪的十个暗卫。
直接将她带走的设想不可行。
但——
裴怀慎与谢惊尘,不是好兄弟么?谢惊尘敢从尹萝的未婚夫面前抢人,如何能忍受他的至交好友与爱侣在人前卿卿我我?
即便不知东洲境况,姬令羽稍加思索也该明白,谢惊尘一定不知尹萝当下的情形。
兄弟反目,渔翁得利。
谢惊尘的出现会带来风险,也会打乱裴怀慎在尹萝身边设下宛如天罗地网的保护。
姬令羽站在远处,目送着尹萝上了马车。
胸腔中的鼓噪同她的气息一致。
这是血誓为数不多能安抚他的瞬间。
……
裴怀慎竟然早归。
尹萝连酒气都没闻到多少,惊喜走上前去:“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酒气也不重,看来那帮人晓得喝不过你,不再同你灌酒了?”
裴怀慎漫然看她一眼,眼尾略抬,又兴致缺缺地收拢。
尹萝等了一阵,索性在他身旁坐下:
“怎么不说话?”
裴怀慎毫无起伏地吐出两个字:“乏累。”
尹萝给自己倒了水,听见这话,给他也倒一杯,递到他嘴边去。
裴怀慎没接:
“你看了半天的戏,不累么?”
“?”
尹萝眨眼,“看戏如何会累?演戏的才会累。”
裴怀慎往旁边歪了点,正好避开尹萝的手,闻言提了提唇角:“是,演戏的才累。”
“……”
尹萝感觉他怪异,又捉不住源头。
放下手,自顾自地解渴。
裴怀慎敛目,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茶壶:
“那宋咏延是家中独子,他父亲是入赘,全家上下将他看得如宝贝一般。”
尹萝终于有了发挥余地,垂眸自闭了一会儿,轻声道:“你觉不觉得,宋咏延的眼睛,同谢惊尘有几分相似?”
“哪里……”
裴怀慎意识到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默然失语。
她在思念谢惊尘。
尹萝只是静静坐着,脑袋微垂,脖颈弯出一段白皙的弧度,娴雅而沉寂。
除非,裴怀慎对她留情。
还有。
表现得更爱谢惊尘。
要赌的不止是谢惊尘是否会“冷静”,还有他们之间的友情究竟有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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