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她来说,代价也实在太大了。
不久之后,衙前广场。
闻人琢听着关于灵御派的报告,不禁冷笑。
广场上渐渐有人聚拢,是三班衙役受强令驱策、喊县中百姓来看,脆弱的凡人们神情木然,后又讶异,因为广场中央跪着的,是本县名宿。
少年得志,去大门派打拼闯荡,做了武举人,最后衣锦还乡,一手建立起了一个了不得的门派……是吴畏老爷子。
他此刻衣衫破烂,银发散乱,满身血污,跪在地上,犹如狼狈的乞丐。
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将武者的自尊之心戳的千疮百孔。
而更令吴畏不安的,是人群中似乎有熟悉的人。
——虽然严令门人躲在城中各处,不得出门,可消息散开,铁线门吴老爷子被枷在广场示众,那些门徒是性情中人,谁肯躲在家中不出?
而且,还有他的阿生。
他近乎慌乱地搜寻着那个他最担忧的身影。
“如果在这里公开你的罪名,铁线门以后就没有任何前程可言了,勾结魔门的嫌疑将永远伴随他们一生,这岂是小事?”
闻人琢声音淡淡,传入吴畏耳中:“猜猜看,人群之中,有多少你的门人徒众,乃至家属后代?你自己不想活了,他们活得了吗?”
吴畏气息冲荡,虚弱至极,心念如乱絮,飘摇凋零。
他一介平庸的武者,岂能跟世界上最残酷的力量对抗。
“你若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真相,让临县的人都瞧清楚李白龙的嘴脸,我便仍算你回头是岸,所有允诺的条件,全都作数。”
吴畏心念电转,恐惧和侥幸心理并存,即使已下定决心,可血肉之躯,总有贪生怕死的本能,他身体颤抖,本能在催促他屈服。
只是他突然想到阿生的脸,少年眼神明亮,看着自己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和信赖,阿爷是他的太阳,是他的遮挡,是他的引路人。
“他的路……还长。”
“什么?”
“他信了我这么久……现在我要是塌了,他还能信什么?”
莫名其妙的话语。
但已从中听出了拒绝。
闻人琢森然冷笑,目光一扫,身边的武者抽动长鞭,将吴畏掼在地上,狰狞的血痕在背上绽放。
锋林天骄环视周围,人群发出恐惧的嘈杂。
他扬声道:“李白龙!”
声音远远传出,临县众人听到这熟悉的名字,纷纷惊讶。
“你私通魔门,伱的同伙还在替你遮掩,你只会躲在暗处,坐视吴畏帮你死扛吗!?”
一鞭接着一鞭。
吴畏内息早已耗尽,只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者,纵然筋骨强健,岂能抵御,他在地上翻滚,被抽得鲜血淋漓,令人不忍直视。
被聚在广场的人们,在极度的恐惧和不安中,听着闻人琢的高喊。
他们先是惊奇,又面面相觑。
“李白龙——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被打死吗?”
“要让铁线门帮你顶缸吗?”
“被你连累、被抓进监牢里的,有多少人!?”
闻人琢平静地高喊,心中却在狞笑。
李白龙当然不在临县,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这些愚蠢的民众听的,一个个恶意的种子将会萌发,败坏掉他虚伪的名声,否决掉他以前在临县的一切善行,而且这声音,最终也会传到对方的耳中。
毕竟,自诩侠义的蠢货,最吃这一套。
很快,李白龙就会挣脱门派的束缚,愚蠢地跑到临县、自投罗网。
在临县的天罗地网中,他只能束手就擒。
一旦李白龙落入己方之手,那百花谷就会全然被动,下一步计划就能立刻推动。
类似的事情,闻人琢已经做过很多回了。
这些愚蠢单纯的所谓侠者,一个都活不久。
——就在这时,人群发出惊呼。
一道身影越众而出、迅捷飞驰。
却没有冲向广场中心的吴畏。
而是越过旌善亭,越过碑文上所张贴的本县武者种种善举褒扬,避开广场四周的武者,向着县衙大门的方向冲去。
正在地上滚动的吴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挺了起来。
他嘶声道:“——阿生!”
下一刻,他便被闻人琢踩住后背、踏在脚下。
“这小孩儿是谁啊?你的孙子吗?”闻人琢笑道,“刚入门不久啊,倒是挺勇敢,他怎么不来救你?他是想干什么?诶哟……”
锋林天骄慢条斯理地笑了起来,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大的滑稽事。
他微笑着说道:“想敲登闻鼓吗?”
吴畏吐出鲜血,身体疯狂地挣扎,可惜锋林火山,锋林如山,一只脚踏在他的身上,便让他无能为力,只能如野兽般嘶吼:“阿生!停下!”
“你说句话,我就让人拦住他。”
闻人琢如恶魔般低语。
“不然,我也想看看新鲜——多久没见敲登闻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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