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闭上眼,把蓦地涌上来的怨恨咽了下去,片刻之后才睁开眼睛,在她不安恐惧的视线中,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至少我是不怨的。”
她非江芸,也许这十年来,一出生就被禁锢在这间小院的江芸饱受折磨,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怨气,而现代的江芸芸只看到这间院子里两个人的痛苦。
她不能要求一只软糯的小白兔变成凶恶的大狮子。
但同样不能让铁笼里的小狗原谅折磨他的笼子。
周笙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江芸芸看着那些眼泪,心底涌现出的怨气突兀地消失了。
豌豆公主会因为被褥下的一颗豌豆而坐立不安,这些年,周笙也因为这件事情辗转反侧。
那个消失的小孩在这一刻终于没了牵挂,彻底消失不见。
江芸芸任由她伏在自己膝盖上,压低着声音痛哭着。
周笙胆小到甚至连哭都不敢大声哭出来。
江芸芸伸手把人抱在怀里。
衣裳下是消瘦的肩骨,她就像攀附在大树上的菟丝草,柔软无辜,可除了这条路,她没有别的选择。
让江芸成为男孩,是她为数不多的抗争,却成了江芸无法摆脱的禁锢。
江芸若是女子,江家人不会把她送给那个恋童癖王爷,但同样,依照江芸的美貌,女子的江芸到头来还会是江家的垫脚石。
都是死局,但总要寻个破局的办法。
江芸芸抱着周笙,任她哭个痛快。
“姨娘怎么又哭了。”门口传来一人的声音,“若是被人听到了,夫人要生气的。”
周笙慌乱地用手擦了擦眼皮子,连着鼻尖都通红,楚楚可怜。
“大公子过了科考,外面正是高兴的时候。”陈妈妈把手中的饭菜放在桌上,小心把人扶了起来,“洗把脸,吃个饭吧。”
江芸芸去看那人,只记得她好像叫陈妈妈,一直跟在周笙身边。
来人上着暗红色直领直袖半臂,内罩深绿色的长袖短衫,下系同色的素色裙面,头顶只用一块深蓝色的罗帕裹着,把头发整整齐齐地梳入发髻内,眉心紧绷,眼睛微瞪,凶悍无畏。
“芸哥儿醒了,也该把渝姐儿接出来了,祠堂阴冷,渝姐儿本就体弱,小心落下病根。”陈妈妈摆饭菜时说道。
周笙连连点头:“我下午就去请夫人把渝姐儿放出来。”
“妹妹为什么去祠堂?”江芸芸抓紧时间问道。
陈妈妈看了她一眼,好一会儿才含含糊糊说道:“之前您出事正好赶上大公子考试,大夫人怕出事。让渝姐儿去祠堂祈福。”
“我要照顾你,渝姐儿就替了我。”周笙忧心忡忡说道,“她这么小,那些仆人定不会照顾她,我得去接她回来。”
江芸芸回过味来。
江芸身上挂着一个和江苍相连的命数,在大夫人眼里,两人命运一体,她刚好在江苍科举等成绩时出事,在大夫人眼里是不祥之兆,所以才迁怒周笙。
“现在已经中午了。”江芸芸连忙把人拉住,“把渝姐儿接出来,一定要夫人同意吗?”
陈妈妈点头。
“早上听章秀娥说,这几日府中要办宴?”江芸芸又问。
“大公子科考考了第一,老爷打算开祠堂敬告祖宗,再摆三天流水宴。”陈妈妈小心翼翼地看了江芸一眼。
“现在娘去找他们十有八九要挨骂。”
“可也不能不去。”周笙说,“我知道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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