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官匪一家。居然大咧咧地告诉我,不怕去告发你们吗?
“我是徐叔的义女,这是江汉、豫章和江淮三省官面上公开的秘密,甚至还有不少人知道我爹跟徐叔的交情。”
“我父亲原是台州普通的渔夫。十五岁那年,应征入伍,跟随朝廷大军收复琉球岛和东番岛,跟东倭和尼德兰的水军苦战了数年。功全后带着一身伤和几十两赏银回到家乡,却发现亲人们都病死了,田地家产也被人占了去。先是打官司,被贪官黑着心瞎判。我爹一气之下杀了那乡绅恶霸,带着一票弟兄下海做了海盗。”
“徐叔追剿我爹十年,两人不打不相识。尤其是有一回,两人的船只遇到暴风,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流落到一处海岛上,熬了四个多月,终于齐心协力做了艘小船,开回普陀岛。我爹受了徐叔的救命之恩,认他做生死弟兄,然后听他劝,受了招安。”
“我爹一直在徐叔手下做副将,跟着朝廷大军在吕宋岛跟佛郎机和尼德兰的水军来回拉锯,打了数年,立下显赫战功。可惜却被那些清贵文官贬得一文不值,还质疑我爹,海贼出身,有通敌嫌疑。我爹被这些家伙活活气死,他的一群老兄弟们忿忿不平,拥着我们兄妹俩北上,占据了扁担岛,重操旧业。”
“没多久,徐叔就任两浙海防都巡检,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我们也不让他为难,绝不上岸打家劫舍,也不在两浙海面上劫道。”
“啊,那你们靠什么营生?”岑国璋好奇地问道。
“你猜猜呗。”樊春花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问道。这一刻,能看出她其实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
“走私,收保护费!我要是有这么一支海上力量,又跟两浙海防总兵关系这么好,就这么干:一方面搞走私,一方面联手海防水师打击不守规矩的海盗,建立自己的规矩。给我交保护费,就给你一支旗,有这支旗,在我的势力范围之内,保你航行太平。要是有谁敢劫你的船,我先赔给你,再去找那家伙算账。”
樊春花忍不住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说道:“你这家伙,要是这席话被我兄长听到了,非得抓你去做他的狗头军师不可!”
岑国璋也笑了,举起酒杯,敬了樊春花一杯。
又一杯水酒下肚,樊春花脸上的红晕更浓,娇艳欲滴。岑国璋看得有点发呆,又不敢多看。人家可是海盗世家,湖匪头子,老是盯着看,看恼了人家,要挖你双眼怎么办?自己小小的一个县丞,在目无法纪的这些人眼里,就是个屁!
“我好看吗?”樊春花突然问道。
“好看!”岑国璋下意识地答道,话刚说出口,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那你怎么不多看几眼呢?”樊春花似笑非笑地问道。
“不敢多看。”岑国璋老实地答道,“在下还有几分敬畏之心,故而不敢多看。”
樊春花听了微微一愣,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敬畏之心,难得听人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酸秀才,看来我没看错你。你胆子大,但只要有敬畏之心,做事就必定有底线,比那些伪君子、真小人强多了。”
这时,岑国璋也忍不住问道:“樊盟主,你真得不觉得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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