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能到老大人这别院里做客,是晚辈们三生荣幸。”
客套了几句,韩尚书和岑国璋都沉得住气,继续表演着天高云淡的姿态。茅易实却有些坐立不安,他欲言欲止的样子已经十分明显了。
“易实,你自去方便吧。”
待到炭炉上的水壶咕咕冒气作响时,韩尚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茅易实马上脸色大喜,起身向韩尚书深深弯腰作揖,又向岑国璋拱拱手,匆匆离去。
韩尚书拎起水壶,先洗茶。茶壶里的第一遍茶水倒出来洗茶杯。第二次却将水壶拎得高高的,沸水直冲入茶壶,是为冲茶。略等几息,再将茶壶里的茶汤分斟至茶杯里。
他的动作不缓不急,动静相宜,带着一种韵味禅意。
“请茶!”韩尚书客气地伸手说道。
“谢老大人的茶。”
岑国璋不客气地端起一杯,小口小口地将茶汤抿完。
“好茶!”
“哈哈,益之能喝出是什么茶吗?”
“不知!”
“这是江浙的同年,送给老夫的龙凤团圆白茶。这冲茶的水,是老夫叫人在四更日出之前,去孤山岛上取来的活泉水。这泥碳,是虔州大雄县,用深山金斑楠竹特制的。几样东西加在一起,才能泡制出这样的茶汤来。”
听着韩尚书语气无比平淡的话,岑国璋心里觉得他真得太能装了。看来古今的富贵人家玩得都是一个套路,用一般人玩不起的事物来衬托自己的逼格。
但是嘴里却在很诚实地恭维着:“难怪我喝了老大人的这杯茶,顿时觉得自己浑浊不堪。只有老大人这般高雅之士,才能泡制出这般洗筋伐髓、除浊去秽的茗茶啊。”
“哈哈,”韩尚书仰首大笑起来。
这时,远处响起丝弦之乐,还有隐约的咿咿呀呀唱曲之声。岑国璋侧耳听了一下,好奇地转向韩尚书。
“老夫就这么点爱好,喜听昆曲,于是就养了这么一支戏班。富口县城的府邸太小,安置不小,就只好放在这里。”
岑国璋已经听清楚,那唱曲之音,全是女声,清丽委婉。
呵呵,我信你个邪,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什么地方太小,安置不下?依我看,一半是怕府邸里你的太太和姨太太们醋海翻腾;另一半估计是怕你那几个不省心的儿子,闹出聚麀之诮的笑话来。
韩尚书哪里知道岑国璋心里的龌龊,看他凝神倾听的样子,便悠然自得地说道:“易实虽是粗人,但是听过两回后,也喜欢上这昆曲。益之有空也可去听一听,新收的两位女伶唱腔清雅,勉强可入耳。”
岑国璋心头一动,对韩尚书这别院和所谓的昆曲班,有了新的理解。怕是大顺朝韩府版的红楼吧,专门用来收买亲信,聚拢人心。
“谢老大人的垂青,晚辈有空就去欣赏一二。”
韩尚书微微点头,又斟了一回茶汤,自己端起茶杯,又出声问道:“益之觉得顺风堂巽字堂那伙人,必死无疑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