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龙驭归天。
离钟的声音敲响九下,整座燕都城,皆清晰可闻。
宋执怔怔的松开扯在二皇子容祁俊衣领上的手,俊朗的面容变得惨白。
他犹如被一把刀生生劈开胸膛,浑身的血液被抽空,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
容祁俊浑身酒气,顺势,烂泥般倒在地上。
冰冷坚硬的地面让他浑身打了个哆嗦,他缓慢爬起来,胳膊支撑着身体,有些迷茫的看向四周:
“那是什么声音啊。”
他听着,似乎有些熟悉,久远的记忆翻涌而出,却因为醉酒怎么也想不起来。
谈策低声呢喃:“离钟,是离钟一共九声,皇上驾崩了。”
离钟,只有在极其重要的皇室宗亲死亡时才会敲响。
上次太后薨逝在宫外,实在尴尬,离钟便并未敲响,再之前,睿王也因为是假死的缘故,谢昀说服容璟没有敲响离钟。
这样的钟声,已经很多年未曾响起。
容祁俊醉醺醺的抬起头,望着阁楼的穹顶,道:“是吗?本宫还以为是除夕呢,宋,宋统领你看,天黑了。”
他想起来了,他的确听过这样的声音。
只不过,
是在十年前。
“是啊天黑了。”谈策哭着说道。
“噗通——”
宋执高大的身躯栽倒在地,充血的眼眸凝望着皇宫的方向,又哭又笑:“容仲胥,你又骗了我。”
乾元殿外,寒风呼啸而过,吹起定远军手中有些破败的旗帜。
不论天下如何变幻,那面黑龙旗,仍旧牢牢地飘扬在大燕上空。
寒气刺骨,将那明媚的日光映出几分荒凉,金银玉器,天子仪仗,都落入泥尘中化作废土。
容璟走下玉阶,走到顾澜身边,他的神情一如往常,仿佛刚才宣告皇帝驾崩的人,并不是他本人。
而就在一刻钟以前,众目睽睽之下,湘王亲手杀了皇帝。
下一刻,宁安公主容妙嫣,在他面前伏跪下来。
随即,秦正笏,耿恭,苏子霄,以及丞相陆秉心今日攻进宫门,出现在乾元殿外的所有臣子,将士,除了顾澜,都缓缓地在他面前跪下。
远处,隐隐传来宫妃与太监哭嚎的声音,甚至不乏有宫人伤心欲绝,“追随皇帝而去”。
按理说,皇帝驾崩,百官也该大哭才对。
然而他们哭不出来。
不过幸好,这样的情况,哭不出来好像也没有关系。
顾澜微微眯起眸子,回想起原书中类似的一幕。
【诸校露刃列于庭前,道:“诸军无主,大燕不可无君,我等愿策摄政王为天子。”
容珩未来得及回答,便被众将领以黄衣加身,众皆罗拜呼吾皇万岁。】
原书中,容珩在回京前便已经被册封为大燕摄政王,她不记得容璟如何死的,作者也只是说他死于战火。
但她记得,容珩平复宫乱后,便被众将领黄袍加身,在太子和二皇子半死半残废物不行,还谋逆造反的情况下,被迫成为燕国皇帝。
而现在一切又不一样了!
妙嫣微垂着眼睫,声音中正而恭敬,字句清晰,传到所有人耳中:
“臣,容妙嫣参见王爷,今父皇正值春秋鼎盛,溘然崩殂,此天崩之时,臣恐时局动荡,王爷身为先帝三皇子,大燕湘王,臣请王爷为天下百姓,大燕黎民,暂摄国政,以安社稷。”
“臣,陆秉心,请王爷暂摄国政,以安社稷!”
陆秉心也结实的跪在地上,声音沉重而低哑。
妙嫣和陆秉心,一个是大燕宁安公主,亦兼任着观风户部,有监察百官之责;
另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燕国丞相。
当这两个人开口了,燕都便乱不起来,他们的请求,也将成为百官的请求。
苏子霄跪在其中,仰头望着蟒服染血的容珩,口中那句“吾皇万岁”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不由自主看向四周,刚好与统领定远军的将军穆隼对视,两人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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