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我去拿,你们三人好好叙旧。”从克五和小舅子对待老岳父的态度来看,他们父女父子关系不太友好,再想到落发出家侍佛多年的岳母,其中曲折怕是比他想象中还多。崔止看看三人,识趣揽过取丧服的任务,又原地踟蹰了会儿,忍不住先给三人上一枚紧箍咒:“毕竟是在母亲灵前,头七未过,你们就算有再多的矛盾也该先放一放。”
千万别在这时候争吵动手。
小舅子缩了缩肩膀,克五给他一个别多管闲事的警告眼神,而老岳父半晌才咳嗽着直起腰身,气息虚弱,斜睨他:“你又是谁?”
不善气息扑面而来。
刚经历一恸几绝的极端情绪,崔孝手脚软绵绵的,力气全无。大脑也昏昏沉沉,看什么都似隔雾看花。一度丧失思索能力,想不起自己是谁,为何在此,眼前这些人又在作甚,只知自己胸口剧痛难忍、眼前人影重重,难以压制的晕眩呕吐感牵动着神经。
崔止道:“小婿崔止。”
崔孝淡淡“哦”了声。
他口中低喘着,似乎是实在撑不住,便顺着供桌一条腿滑着瘫坐在地,双目茫然,只是呆呆垂泪。崔止叹气,转身去后殿取来丧服。
庵堂接纳女子年龄不一,有尚在襁褓就被丢弃的婴孩,也有满头银霜无人供养的耄耋老人,为了能让老人走得体面,庵堂空闲的小院有两三口备用棺材以及齐全的丧服。
他回来的时候,父女三人正在说话。
“今日是母亲头七,你来太迟了。”崔徽说不出现在什么心情,倘若崔孝一直没有出现还好,待一切风平浪静,她会将母亲过身消息带给他,说不定还会宽慰两句,但崔孝偏偏在头七这天出现了,还聚众围山索要药材,这说明什么?说明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西南这块活动,说不定母亲遭难之时,他离清水庵不远。
这一猜测让她心绪彻底紊乱。
脑中抑制不住生出怨怼。
哪怕理智告诉她,这种情绪站不住脚。
“你为什么不早点来?”老岳父没有丁点儿反应,崔徽的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达到了临界点,疲惫至极,口中不断重复质问他为何没有早点来。她以为已经干涸的泪腺再度涌出热泪,怨怼直言脱口而出,甚至大逆不道直呼对方名讳,“崔善孝啊,你为什么不早点来!你要是早点来,阿娘定然不会遗恨惨死!哪怕救不了她,好歹让她见见你!”
抄的每一份佛经,诵的每一声佛号。
赎罪之余,未尝不是为了他崔孝!
在崔徽的成长时光之中,她从寨中爷奶叔伯婶娘口中凑齐父母半生经历,包括他们的童年、少年、青年乃至中年。大半辈子刀口舔血的悍匪阿翁一颗善心全给独女,甚至连夫婿也要从小养起。女婿还是打小家养比较放心。
叔伯婶娘想起来都笑。
【你阿父小时候爱哭又粘人。】
【就是,一会儿看不到人就开始掉泪,整天跟条尾巴一样跟着媳妇儿屁股后边。】
【整天阿姊阿姊乱叫。】
【一开始不是喊仙女儿?】
【没见过能提斧头砍人脑袋当瓜切的仙女儿,也就小崔跟她一起长大,看什么都觉得是在看天仙。哎,不过童养婿确实省心。回头跟小崔说说,也给咱阿徽物色一个。】
【小崔不是养了那么多个徒弟?】
作为私塾夫子,人家小崔也是桃李满县。
崔孝始终一语不发,双手捂着脸,恨不得将整个人团成一团,门外的崔止也感觉整个人麻了。要是没听错的话,克五刚刚喊老岳父“崔善孝”?巧了,这名字他很熟悉。
西南诸国过去这些年明里暗里小动作不断,挖坑让人跳,包括但不限于掏钱收买贿赂与西南毗邻的郡县官吏,让腐败怠政从基层开始,收买拉拢本地士族跟官府对着干。
一开始有点儿效果。
但很快消息就会传到御史台。
效率之高,一度让人怀疑这是御史台养寇自重。给康国使绊子这块,崔止作为西南分社主社有参与,作为崔氏家主也有参与。康国境内民生发展太快,什么生意都要插上一脚,以养珠为例,这块就动了崔氏的蛋糕,康国还在马不停蹄修造陆路、开通河路,几乎能预料日后的影响范围。崔氏当然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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