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于寒门孤火遇事就想逃避,夏宇龙也颇感失望。
他一脸正色地看着张仙,说道:“仙儿,灵火狂狮本是东山道人的坐骑,他人之物我们不可强留,老爷爷要走就让他走便是,我们更不会强人所难。”
“哦,我依哥哥便是!”张仙站起身来,放开了狂狮,“死爷爷,这回如你所愿了吧!”
寒门孤火再次骑到了狂狮身上。
但任凭他怎样使唤,狂狮却无动于衷,趴在甲板上纹丝不动。
寒门孤火急得咬牙切齿,在地上打起了滚,说道:“不带这么玩的……你们定是对我的狂狮使了法子,它不听我话了,哼,我不与你们玩了,不与你们玩了!”
夏宇龙掐算了时间,才知道此时已至深夜,寒门孤火的童子病又犯了。
如果再与他胡搅蛮缠下去,恐怕就不用做事了。
他向张仙使了个眼色……
张仙会意地走了上去,笑道:“老爷爷,这狂狮不听话,我们这就替你教训它好吗?”
寒门孤火孩童般地笑了,猛地点了点头,应道:“妙极妙极,但是别伤了它的性命。”
趁着寒门孤火把注意力放在狂狮身上时,张仙快速点了他的睡穴,寒门孤火仰头倒地,呼呼大睡了。
大胡子嘿嘿笑道:“这驴子这么就睡着了,哼,不让他吃我两板斧,就算他走运了,把他扔在这船上让他睡个饱,等他醒来时,我们全都不在这里了,气他个半死!”
张仙问道:“哥哥,我们真要把老爷爷扔在这不管了么?”
夏宇龙沉吟片刻,回道:“要走也要等他醒来了再走,就这样一走了之了,岂不是不仁不义了么。”
大胡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还是龙兄弟大仁大义,我听兄弟的便是,这老头虽说脾气怪,却也有可爱之处。”
小机灵拨弄起佛珠,凝视着满天的“星光”,也道:“阿弥陀佛,师父说遇人多给三分面、吃饭应吃七分饱,龙大哥有一颗纯真善良之心,必将得到佛主的庇佑……”
话音刚落,突然听见船底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响声,紧接着,帆船开始晃动起来。
夏宇龙他们探出头向水下看去,船底下悬挂着的那些毫不起眼的青丝苔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苔藓浸入水中,正慢慢地膨胀起来,犹如千万条水蛇舞动着纤细的身姿。
帆船在深潭中有节奏地晃动起来,就像驶入了茫茫大海中一般。
“啊,怎会这样?”张仙又惊又喜。
“莫非这是一条妖船不成?”大胡子也是一脸的惊异。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到,这些青丝苔藓的体内,正流淌着亦正亦邪的血液。
毫无生机地它们,在碰到水后竟奇迹般地复活了。
这些苔藓,不知是何时悬吊在帆船上的,恐怕至少也有上千年的时间了吧。
古书中可没有它们任何记载,莫非它们也是史前之物?
思索之中,夏宇龙不禁感到骇然,似乎也看到了希望,要将这硕大的帆船驶入海中,恐怕得仰仗它们了。
随着船体的晃动,狂狮也变得有些烦躁不安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嘶吼了几声……
这些青蛇般的苔藓,又猛地舞动起身子来。
它们身体间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了悠悠哀哀的声音,犹如地狱幽灵在低声吟唱。
深潭中的水被搅动得沸腾了,帆船沿着深潭的边缘行驶起来。
夏宇龙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均露出了又惊又喜的笑容。
大胡子脱口喊道:“不如就叫它幽灵帆船吧!”
狂狮又嘶吼了几声,船底的那些苔藓扭动得更欢了,深潭中的水已被荡出了边缘。
夏宇龙俯下身子,在狂狮耳边低语几句。
狂狮又连续爆发出了几声嘶吼,随着船体的剧烈摇晃,深潭中的水,接连不断地被荡了出去。
水流向低处汇集,涌进了他们来时的洞道中。
但深潭中的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只见一股股暗流自水底翻滚涌动而来,深潭的边缘也渐渐地被水给淹没了。
几个喘气儿的功夫,整个深潭已没入了水底。
洞道之中很快就汇集成了一条河流,而且水流越来越大,帆船漂出了深潭,顺着河流向洞道深处缓缓驶去。
夏宇龙他们高兴极了,连小机灵的脸上,也都挂上了浅浅的笑容。
但想到前方还有一个大瀑布时,三人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水流很快,船的速度更快,前方不远处传来了瀑布那哗啦啦的流水声。
大胡子急道:“真是气死人了,这刚过了一道坎,却又迎来了一个坑,待会儿定会船翻人亡的!”
“哥哥,这该如何是好?”张仙也急了。
夏宇龙一声不响地专注着前方,他知道,仅凭他们几人的气力,定然是掌控不了这帆船的。
狂狮双耳突然竖起,它跃身跳至船头,昂首屹立于甲板之上,对着前方嘶吼不停。
它那霸气淡定的面容和威武的雄姿,让人忘记了前方的危险。
在狂狮的吼叫声驱使下,船底那悲凉的乐曲又猛然奏起。
帆船在洞道中穿梭如箭,几个喘气的工夫,便穿破了瀑布水帘子。
这是一阵透心的冰凉和惊魂般的颤震。
“砰!”
帆船稳稳地落在了一望无际的水面上。
“哇哈,我们都脱离危险了!”
张仙乐了,情不自禁地轻抚着狂狮的鬃毛,对它竖起了大拇指……
夸赞道:“想不到我们的狮王不仅勇猛,还很聪明,哥哥把你让与老爷爷怪可惜的,哎呦,别蹭上来,小心咬到了我!”
她对狂狮的尖牙利爪仍心存芥蒂,不敢过分靠近。
灵火狂狮不仅不听张仙的话,还主动跨上一步,慢悠悠地趴在甲板上,伸出了长长的卷舌舔张仙的手,翻滚着身子在地上撒起娇来。
张仙又惊又喜,不时地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虽说狮王生性狂猛,却像刀疤它们也有可爱温驯之处。”
夏宇龙笑了,应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狂狮乃东山道人坐骑,自然是灵气浩然,呵呵,既然仙儿呼之为狮王,今后就叫它狮王吧。”
张仙嘟着嘴,说道:“哥哥说得这般勉强,狂狮乃当之无愧的狮王,这是我替它新起的名字!”
再次听到“狮王”二字时,灵火狂狮竟要将那满是鬃毛的头往张仙怀里送,俨然变成了一只萌萌乖巧的大猫。
张仙的畏惧感随之荡然无存,她索性坐在了甲板上,替狂狮梳理起鬃毛来。
小机灵双手合十,嘴角挂着一丝微笑,说道:“阿弥陀佛,万世苍生皆平等,万事万物皆因果,师父说了,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莫道山前无去路,踏破山河终见村。”
大胡子也想念一首诗装装学问人,奈何肚子里无半点墨水。
他嘿嘿一笑,说道:“仙儿妹子屁股往地上一坐,狮子的头往她怀中一靠,呵呵,妙极妙极……”
他思索片刻,脱口又补上了一句,“这是美女与野兽的故事,就发生在这漆黑的深洞里,她们在干什么呢,她在为它找小虱子。”
大胡子的一席话令在场的人都差点作呕。
张仙更是跳将起来,她连“呸”几声,指着大胡子的大蒜鼻子,语速极快地道:“胖子胡又在胡说八道了,你身上都有馊味了,你咋不找找你身上有没有虱子,像你这般粗鲁型汉子,身上的虱子定也是放浪不羁的……”
她连哼几声,感觉仍不解气……
随后她右手叉腰,左手对着大胡子的身上,又指指点点起来,“小心那些虱子咬穿了你的皮肉,然后再咬穿了你的肠子,再吃了你的心肝脾肺肾!”
“哎呦,还真有,在这里,你看,这么大一只!”
大胡子佯装身上痒痛,从胳肢窝里捏出一小撮腻腻,往张仙身上送来。
“哎呀,恶心死了,哥哥,胖子身上有虱子!”
张仙惊叫一声,急忙往夏宇龙身后躲去。
看着大胡子邋里邋遢的样子,夏宇龙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与张仙争抢着往船尾跑去。
大胡子更是来了兴致,嬉皮笑脸地在后边追赶。
狂狮头顶上那撮灵火跃跃欲试……
它也跟在夏宇龙他们身后上蹿下跳的,原本死气沉沉的帆船上,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他们摆脱了险境,好不开心惬意。
小机灵盘坐于桅杆下,他拨弄着手中的佛珠,摇着头慢悠悠地叹道:“唉,都是一些长不大的孩子……”
他转过脸来,看着躺在身边酣睡如泥的寒门孤火,又道:“好在老爷爷已经熟睡,不然这船非得被他们给拆了去不可。”
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夏宇龙他们追累了,便倒在甲板上休息。
张仙用双手枕着头,看着洞顶上满天的“繁星”,笑道:“哥哥,你说这船会驶向何方?”
夏宇龙沉思片刻,正要回话,却听见大胡子的肚子咕噜噜,如雷声般响了起来。
大胡子看着躺在中间的夏宇龙,傻傻一笑,说道:“你听见了吗,我……我肚子怕是饿了,放心,我绝对不是在放屁!”
张仙撅着嘴,也道:“胡大哥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我也还真饿了。”
片刻,她双眼一转,脱口说道:“我想起来了,老爷爷不是扛了一袋山薯来了吗,我们找找,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大胡子跃身而起,嘿嘿一笑,说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找,难道要等着饿死不成?”
三人合力推开了帆船一楼的两扇大门……
屋内十分空旷,黑漆漆的一片,偶尔有外边漫天“星火”的余光,在窗口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大致勾勒出了屋子两边的轮廓。
夏宇龙吹燃了火折子,豆大的光点微弱而渺小,难于将屋子里的黑暗穿破。
三人顺着屋子的右边搜索而去,在墙上点燃了一盏壁灯。
只听得“呼”的一声响起,四壁上六十四盏油灯全都亮了起来,把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六十四卦灯……”夏宇龙自言道。
大胡子颇为惊奇,问道:“这六十四卦灯又是个什么东西,又一定是很高深的学问了?”
张仙“哎呀”一声,低声道:“你不见每个墙面上都并排着八盏灯么,然后两两墙面的相交处,各并排着四盏灯,整个屋子就有六十四盏灯,也就是六十四卦的相位,自然也叫六十四卦灯了,哈哈,笨蛋,连这个都不懂!”
“哦,原来是这样的,真是大开眼界了!”
大胡子痴痴傻傻地挠着头,依然是一头雾水。
屋子呈正四方形,两边各有八扇窗户。
窗户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铜丝纱网,每扇窗户下都摆放着一个四轮架子。
靠近窗户的两个轮子如簸箕般大小,后边的两个轮子略微要小一些。
每个轮架上都安放着十几个滑巢,滑巢头部架设着一个硕大的弓弩,弓弩呈金黄色,看起来刚劲有力。
“弓弩战车……”
夏宇龙和大胡子同时叫出了声。
大胡子心里咯噔了一下,龙兄弟真是见多识广啊。
不过这也不难看出,明明那滑巢上就是一只弓箭嘛,而且下边还有四个轮子呢!
他嘿嘿一笑,急忙说道:“这宝贝家伙我会使……”
说着便走上前去,使出蛮力拉弓弩上的弦。
弦是拉开了,却没有箭。
只听得“砰”的一声清响,那筷子般大小的青铜弦弹了回去。
“哎呦,我已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大胡子甩了甩酸疼的双手。
张仙撇了撇嘴,笑道:“像你这般使弓弩,有谁不会的?”
大胡子又嘿嘿一笑,说道:“我只是看看这大家伙好不好使,这战车与肩同高,比我们平时打仗的那些战车,要气派得多了,你们看,全身都是铜家伙……”
他拍打着滑巢的壁面,厚重的当当声自拍打处传出。
随即,他俯下身子,四处查看起来……
片刻,又道:“我就纳闷了,这好好的弓弩战车怎就看不见利箭呢?”
夏宇龙也暗自惊奇,他环视着屋子里十六辆弓弩战车。
每辆战车的造型全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且做工细腻,每一条纹路和衔接处都进行了精心地打磨。
史前人类的智慧和灿烂的文明让他大开眼界……
张仙轻抚着弓弩战车光滑的壁面,不由得也感慨起来,说道:“不愧是史前的东西,这得要多少青铜来炼制啊……”
话说间,又听见大胡子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这时候,三人才知道,他们进到屋里是来寻找吃的。
三人在一楼查看了一番,并未找到地薯,随后便穿过了一道隐藏在墙上的暗门,顺着楼梯“蹭蹭蹭”地往二楼去了。
二楼的中间是一个长长的通道,两边相互对开着八间屋子,每间屋子里除了有一张床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
三人自通道里走了出来,发现二楼通道的船尾处,有一个很大的平台。
三人来到平台处,放眼望去,深洞之中仍旧一望无际。
洞顶上的“繁星”依旧闪耀、好不迷人。
三人无心观赏这摄人心魄的“夜空”美景,他们踏上右边的阶梯,径直往三楼而去。
三楼的平台正对着船头,与二楼的平台大小一般,平台后方是一个不大的密闭屋子。
大胡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推开了这间屋子的房门。
映入眼帘的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整整堆了半个屋子。
而这些杂物全是被晒干了的柴火,在左边的墙角下,有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大袋子,静静地躺在地上。
大胡子抢上前去,扒开了其中一个袋子……
他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快,你们看,糟老头准备的地薯在这儿呢,还有这、还有这,这袋子里全都是。”
夏宇龙将一个手臂粗大的地薯拿在手中,再看着满屋子的柴火,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一丝微笑……
说道:“果真如此,原来老爷爷是早有准备的。”
大胡子“啊”了一声,说道:“准……准备什么,是说这地薯吗,饿了不都得吃嘛,嘿嘿,糟老头子准备了这么多,够我们吃上一阵子的了,我们尽管吃便是。”
说着便要将手中的地薯往口中送去。
张仙拍打着大胡子的手,阻止道:“别饥不择食了,它们都还是生的,就不怕吃坏肚子吗,到时候我没药给你们吃。”
大胡子将地薯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嗅了又嗅,嘴馋地道:“嘿嘿,我就是闻一闻这味道,我吃生的倒是没事,就是怕放……臭屁,怕把你们都给熏着咯!”
张仙冷“哼”一声,白了大胡子一眼,说道:“知道就好,还不快些动手。”
三人在屋内抱了一些柴火来到平台上,很快便生起了一堆篝火。
张仙将地薯放于火上烘烤,不多时,地薯那香喷喷的味道便四处飘散了。
不过半顿饭的工夫,地薯的外皮已悉数破裂,露出了嫩黄的肉质。
肉质深处缓缓地冒出丝丝缕缕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
大胡子迫不及待地掰下了一块,往口中塞去……
乐呵呵地说道:“哎呦,真他娘的好吃……”
话音未落,便又狼吞虎咽起来。
张仙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但在吃东西上她却颇为讲究。
只见她纤细的手指,将地薯的肉质一点点地、缓缓地掰开。
然后再用左手挡着嘴,将山薯一点点地往嘴里送。
或许又是她担心被烫着的缘故,她的动作总是慢条斯理,无任何多余动作,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夏宇龙的动作虽说与大胡子一般粗鲁,却也没有大胡子这么不顾形象。
他将烤熟的山薯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才塞进了嘴里。
嗝嗝声自大胡子口中传出,他被噎住了,脸上一阵通红,直挺挺地坐在甲板上,猛地捶打着胸口。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出一口气来,说道:“这地薯黏糊糊的,差点就要了老子的命了。”
张仙哈哈笑道:“瞧你就那点出息,怎不把你给噎死了!”
大胡子咽下一口唾沫,傻傻地笑道:“不好意思,失礼了,失礼了,让弟弟妹妹见笑了……”
他望着远方,“唉”了一声,又道:“想当初我二十岁那会儿,一个人就能吃下十几个这么大的烧饼,我妈都被吓着了……”
他双手比划着烧饼的形状,竟有簸箕这般大,“现在不行咯,吃一个地薯都差点被噎个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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