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想听哪一句话?”
“与天斗其乐无穷,这可是你说的啊!”
“是我说的又怎样?”
“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言九鼎,应该说到做到,不要让天下苍生看笑话了!”
夏宇龙沉默了,他仰倒在草地上,双目专注着夜空,努力地寻找着与他说话的那人,但夜空深邃如常。
清风徐来,吹乱了他的发丝,他心已累、身已乏,真想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
那声音又笑了两声:“馋恨苍天不老,莫怪自己年少,看透空悲寂寥,刺剑破空长啸!”
夏宇龙坐起身来,看着夜空问道:“您先告诉我,如何才能不杀戮,不让这大好河山血流成河,不让这天下苍生蒙受劫难?”
那声音反问道:“这该是你去解决的事情,反倒问起我来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夏宇龙望向苍茫大地,沉思片刻,又问道:“莫非你就是蓝色妖姬,你只是想玩弄我于掌中?”
那声音轻笑几声,带着怒气又反问道:“你说呢?”
“我很累,我不知道,只求您把芯儿还给我!”
夏宇龙长叹一声,双手抱头,眼里噙满了泪水。
那声音“哼”了一声,“男子汉大丈夫为了儿女情长之事唉声叹气、哭哭啼啼的,你拿什么与天斗?有本事就去把你心爱之人从魔掌中救回来!”
夏宇龙定了定神,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刚毅地点着头,说道:“那是自然,不管前路何等艰险,我一定先把芯儿给救出来!”
那声音“嗯”了一声,笑道:“这才是龙族应有的精气神,不过我得告诫你,在中土之上,受蓝色妖姬的召唤,众妖群魔已经蠢蠢欲动,你若再擅闯仙界或动施飞身之术,势必会搅动天魔战神封印之灵气,众妖群魔将提早解除封印,待异度空间袭来,天下苍生永不存复……”
“哎呦,这位女施主长得好俊啊!”
“是啊是啊,昨夜她剑光灼灼,想不到却是这般的水灵!”
“你们看她丰腴的身材,还有乖巧的小脸蛋,堪称完美!”
“如果我还俗了,我也去讨这么漂亮的老婆!”
只听得窗外传来嘿嘿哈哈的嬉笑和说话声。
还在沉睡中的夏宇龙被吵醒了。
昨夜的惊梦却是历历在目,他并不急于起床,静静地躺着回味起每一个细节和每一句话来。
张仙也睁开了朦胧的睡眼,看见七八个秃头正趴在窗台上看着她,口中唾沫横飞、有说有笑的……
她从床上翻身爬起,顺势利剑出鞘,那几个和尚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破窗而出。
“哎呦,不得了了,快跑!”
“这小姑娘可不好惹啊!”
“快跑!”
那几个和尚被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
张仙大喝一声:“你们这群花和尚,敢轻薄于我,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们!”
她挥出利剑,衣袂飘飘地落在了那几个和尚跟前。
那几个和尚惊恐至极,他们一个个瘫软在地,哀声求饶。
其中一个胆大的和尚颤声道:“施主莫要伤害我们,我等并非轻薄于施主,而是夸赞施主美丽动人。”
虽说张仙怒气难消,心中却也是欢喜的。
但她又忍不得对她的赞美之词出自和尚口中,她冷哼一声,说道:“本姑娘漂不漂亮自个儿心里有数,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评头论足了,你们不一心向佛,却贪恋起美色来了,佛主怎会恩泽你们?哼哼,今天我得在你们每个人的脸上刻一个佛字,今后让你们长长记性!”
说着便向说话的那和尚刺出了长剑。
“住手!”老和尚三步并两步从屋内疾步而来。
他颤颤悠悠地道:“仙儿,使不得,使不得啊,此番作为,是对佛主大不敬啊,这几个孽畜心是花了些,但他们并非恶类,还得老衲送经传法。”
“唰”的一声,张仙收回长剑,说道:“今天看在爷爷的情面上,我放过你们,若是他日让我撞见尔等还心存不轨,本姑娘可就没这么好说了!”
“多谢姑娘!”那几个和尚趴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道谢。
“呸,还不快滚!”
“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几个和尚急忙爬起身来,争先恐后地相互拉扯着往屋子里去了,有的和尚已被扯烂了衣服。
看着几个和尚狼狈不堪的样子,张仙哈哈笑出了声。
夏宇龙趴在门边,喊道:“仙儿,你又在调皮了!”
张仙嘟着嘴,转过身来,气道:“哥哥,是他们先出口伤人的。”
“啊?”夏宇龙走上前来,掏了掏右耳,问道,“什么,他们出口伤人,他们怎的出口伤你了?”
“这……她们说我长得漂亮……”
张仙支吾了片刻才吐出这句话来。
夏宇龙抱着手,上下打量起张仙来,“就是嘛,难道我的仙儿长得不漂亮吗,不允许别人说我仙儿漂亮吗,谁如果说我仙儿是丑八怪,我也不会饶他。”
张仙哈哈笑了,突然她收敛起了笑容,急道:“哎呀,哥哥,您不知道,其他人能说,和尚就是不能说!”
夏宇龙嘿嘿一笑,说道:“是吗,和尚不是人么?昨夜我还听见爷爷夸你漂亮了呢!”
老和尚毫不避讳,点头应是,“阿弥陀佛,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心存美善者,我们随之,心存丑陋者,我们弃之,心与面乃相互间的镜子,仙儿心中亦正亦邪,面相娇娆妩媚,乃世间少有啊!”
听了老和尚的话,张仙红着脸,气道:“爷爷说什么都是理,仙儿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哈哈哈……”
院落的西北角传来了一阵狂放的笑声,只见方才那七八个和尚挤成一团,笑得前扑后仰的了。
老和尚瞪大双眼,怒道:“你们这几个花痴无赖,给我抄写十遍《悟心经》去!”
笑声戛然而止,那几个和尚一窝蜂地又涌进了屋内。
夏宇龙看了看天色,太阳就要当空了,他想到了生死未卜的蓝芯,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他与老和尚说了一番道别的话,便领着张仙出了门。
老和尚叫来寺庙中所有的僧人到院外相送,一眼望去,这寺院虽小,但僧人却有四五十人。
环顾四周,夏宇龙这才发现寺院正坐落于两侧绝壁之上。
顺着绝壁往后,是延绵起伏的群山,绝壁之下雾气缭绕、深不见底,整个破庙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老和尚拨动着佛珠走上前来,不舍地道:“阿弥陀佛,聚散别离都讲究一个缘字,老衲就送到这里了,前路漫漫曲折,两位施主得多加小心啊!”
张仙“嗯”了一声,问道:“爷爷就不想知道我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吗?”
老和尚双手合十,微笑道:“问又如何、不问又如何、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们自有重任在身,老衲又为你们分担不了,索性就不问了,老衲还要多说几句话,凡事以善为先,你若善待天下苍生,天下苍生自然也不会亏待你,遇到用心险恶之人,要多长一个心眼,遇到心善之人,我们诚心待之,记住,江湖险恶,切莫强出头,万事应以和为贵。”
夏宇龙与张仙一起行了合十礼,齐声说道:“我们谨记爷爷教诲!”
老和尚颔首点头,递过来一个包裹。
夏宇龙打开看时,只见包裹中有两三个干饼和一个黑木盒子。
想到众僧们已是食不果腹,夏宇龙于心不忍,他推却道:“爷爷,这……使不得!”
“唉!”老和尚将包裹推了回来,正色道:“我们有这群山的养育,已经足矣,区区几个饼不足为念,这黑色木盒子中有几颗菩提子,菩提子乃菩提树万年结果而得,为佛界灵性圣果,望日后能对你们有所帮助。”
夏宇龙打开了木盒子,只见里边放着两个拇指般大小的黑褐色圆珠,圆珠中心泛着紫蓝色的光,看起来温婉柔和,很是养眼。
夏宇龙惊道:“爷爷,菩提子乃镇寺之宝,我们岂能将它据为己有,万万不能要!”
“阿弥陀佛。”老和尚抬头望着院内的菩提树,一脸忧沉,“佛界神物菩提子,怕是在这寺庙中留不住啊,如果落入险恶之人手中,岂不悲哉!”
“这……”夏宇龙还在犹豫。
张仙却伸出芊芊细手,将黑色木盒子拿了起来,塞进自己的怀中,笑道:“爷爷的心思仙儿明白,我先替爷爷好好保管便是,下次见到爷爷我把它还给爷爷就是了!”
老和尚双眉舒展,笑道:“甚好甚好,女孩子心思细腻,仙儿替老衲保管,老衲自然放心,哦,还有一件事老衲想托付你们?”
“爷爷您尽管说!”夏宇龙和张仙齐声说道。
老和尚把“小机灵”叫上前来,忧声说道:“我的小徒儿就托付给你们了,今后你们就是他的哥哥姐姐,他有不对之处,尽管批评指正……”
他俯下身来,为“小机灵”整理了身上的袈裟,满含不舍地道:“你跟随师父学不到大本事,你与哥哥姐姐一同到外边的世界见见世面吧!”
他搂着小机灵,苍老的眼角渗出了热泪。
“不,师父,我哪也不去,小机灵今后一定会听师父的话,小机灵要与师父守护菩提树!”
小机灵哭了,还未省事的他还道是师父要将他赶出寺庙,却不晓得老和尚的用心良苦。
经过老和尚的教化开导,小机灵终于同意与夏宇龙他们远行……
他收拾好了行囊,背着一个小背篓与夏宇龙他们一同下山了,他一步三回头,心中是万般的无奈与不舍。
三人沿着山上曲曲折折的独路缓缓而下,过得两炷香的时间,便走出了乌月山。
小机灵在乌月山前跪拜良久,终究还是踏上了东行之路。
待翻过一片延绵起伏的小山丘,前方一片开阔,正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此时已近傍晚,三人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背影越发地变小了。
小山丘上刮来妖风,夕阳斜照之下,一丝丝诡异的红蓝色烟气幻化成型,这正是“灵界狐妖”。
狐妖捂着还在疼痛的胸口,坐落于山丘之上……
遥望夏宇龙远去的背影,含泪自言道:“菩提树下你舍不得杀我,而我却爱上了你,这天穹之下,为何只有你让我动了情,你是人,我为妖,我要杀你,你却让我,虽说我们一同生活在三界,但却是两个不同世界之人……”
她仰天长叹,含泪念起诗来,“菩提树下爱恨烧,情意绵绵独自晓,待得洒泪问青天,奈何相爱是渺渺。”
……
夏宇龙和张仙自离开鸡公山后,候高在当天夜里又率军对陈启泰发动了猛攻。
在淡淡的月光下,千万只妖蝠悄无声息地自鸡公山北面压了过来,妖蝠占据了大半个夜空,将那轮弯月掩盖得严严实实的。
夜幕之下,到处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妖蝠后边紧跟着一片黑压压的大军,大军身后卷起滚滚烟尘,犹如猛兽在黄沙中狂奔一般。
只听得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那千万只妖蝠犹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了鸡公山山巅。
刹那间,鸡公山上火光四起,妖蝠纷纷燃烧着如流星般坠落,照亮了整座山头,把躲藏在茅草屋中的素琴和两个孩子的面部映照得通红。
一番猛攻下来,妖蝠仍旧撼动不了鸡公山上的天灯。
那几只领头的妖蝠似乎从深空之中接受了新的指令,它们绕道而行,扑腾着翅膀,径直朝鸡公山南面的军营扑咬而去。
陈启泰却也是个聪明之人,他早已把十万大军集结于鸡公山下的巨洞之中。
这些凶残、脾气暴怒的妖蝠在营帐中寻找不到攻击的对象,便相互碰撞、撕咬在了一起。
烈焰爆闪,鸡公山南面那一望无际的营帐,全都葬身于火海之中了。
当听到前方来报说,侯高亲率大军压来时,陈启泰将战戟往地上重重一顿……
在训令台上训话道:“绞杀侯贼之战就在今日,谁要是取了侯贼的人头回来,赏一千两黄金,谁若是苦战不利,让侯贼逃脱者,杀无赦!”
众将士无不士气大振,齐声喊道:“绞杀侯贼,绞杀侯贼!”
妖蝠的第一波攻击过去后,侯高那黑压压的大军也已赶到了鸡公山脚下。
侯高借鉴了“巨鹿之战”项羽的做法,命令部下把江边几百只战船凿沉,不破陈贼誓不还。
待问清楚敌军人数有八万余人后,经过集体商议,此次决战由陈启泰率领五千精兵打前阵,佯装败阵,吸引侯高率军深入,由大胡子领一万精兵沿途设伏,敌军阵脚势必大乱,再由李明亮率五千精兵从后翼包抄,斩断敌军退路。
一切准备就绪,鸡公山巨洞的两扇闸门轰然开启,陈启泰刺出战戟,率军隆隆杀出。
大胡子紧随其后,来到指定的树林里潜伏了下来。
只见在一片空旷的原野上,两军正排兵对垒。
主帅挥戈恶斗了片刻,随着擂鼓声震天,两军陷入了混战,闪动的火光连成一片,陷入胶着状态。
大胡子在林中焦急地等待着,他不时地拍打着树干,埋怨道:“唉,该是撤军的时候了,陈大哥却是这般的恋战!”
突然一士兵指着前方喊道:“胡将军,您看……”
大胡子循着指向看去,只见陈启泰领着残兵一路溃败而来,他压低了声音,喊道:“都别出声了,给我放精神些!”
众将士在林中都屏住了呼吸。
林外传来了喊话声:“活捉陈贼、活捉陈贼……”
只见护送陈启泰一路溃逃的那上百名士兵,纷纷被快箭射下马背。
大胡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为陈启泰捏了一把冷汗,担心陈大哥还未奔至林中,就被敌军给擒获了。
他又不敢贸然前去救驾,如果此事毁在了他的手中,自己岂不成了罪人,矛盾之余他只得干着急。
就在接近林子瞬间,陈启泰被利箭射中,掉落马背,在大仲马的掩护下,他连滚带爬躲进了树林。
大胡子一把按住了他流血的伤口,急声道:“哥哥,您且等着,我一定取了侯贼的人头回来!”
陈启泰嘴唇发白,捏着大胡子的手,叮嘱道:“侯贼使诈,他让人扮着他的面相与我纠缠,我差点上了他的当,你且取了杨贼的性命即可!”
说着便晕厥了过去。
林子外边的几万敌军也不敢贸然进入林中,他们在外边骂骂咧咧起来。
领兵前来的正是杨宗维,他的两千弓弩手在林外排成数排,轮番向林中放箭。
大胡子护着陈启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波箭雨过后,已有数十人当场毙命。
但林中依旧静得出奇,杨宗维仍然放不下心,派出小股人马十来人,潜入林中前去探底儿。
大胡子领着数名好手,不动声响地将那十来人按倒在地、一刀毙命。
他有意留下一名活口,在威逼利诱下,这名活口操着浓重的乡音向林外喊话道:“杨将军,林中没有什么可疑的,怕是那陈贼已经跑远了!”
“快给我搜,抓活的!”
杨宗维领着大军地毯式地搜寻而来,他被大胡子一万精兵包了饺子。
林中的哀嚎声、喊杀声此起彼伏……
杨宗纬一时间乱了阵脚,他精湛的箭法,在密林中派不上用场,他被几十名大汉重重围困。
几个阵仗下来,杨宗纬已被这几十名大汉给压在了地上,大胡子提着双板斧要斩下他的头颅。
杨宗维岂会坐以待毙,他双手往地上猛撑,发出一声嘶吼,那几十名大汉从他身上滚落。
他跃身而起,抽出其中一大汉腰间的长刀,直捣大胡子心窝。
在这黑漆漆的夜里,大胡子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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