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星光映红了半边天……
姚半仙迟疑片刻,自言道:“这……天干物燥的,灵山上着了火,恐怕不是什么祥瑞之事啊!”
夏宇龙痛心疾首地看着灵山方向,怒道:“爷爷,有可能是西风族人干的好事,那族长在古墓门前等我不出来,定是放火烧了古墓,他们什么缺德事都干得出来,又或者他们已另派高手前来追杀我了。”
记恩怒骂道:“娘的,这些丧尽天良的西风族!”
姚半仙深吸一口气,说道:“在此骂骂咧咧的又有何用,就算天塌下来也要顶着。”他看着夏宇龙,“宇龙,你是我孙子,西风族人要寻你的不是,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夏宇龙“嗯”了一声,刚毅地点了点头。
记恩也道:“还要过记恩爷爷这一关,我们中原人士与西风族人的恩怨由来已久,这笔账和他们一起算。”
姚半仙转头看着龙古镇,说道:“走,回去再议。”
三人回到乾坤派已经是四更天了。
姚半仙自知时日不多,便紧急召集了向天、向地、向雷、向风、向水、向火、向泽七人,还有张仙到阴阳宫商议挽救向山性命之事。
众徒弟围着姚半仙而坐。
姚半仙看着向山的遗体,轻叹一声,说道:“本来是上阴山寻风老头子前来拯救向山的性命,风老头子没有寻着,却误闯了灵界,幸得有宇龙的真龙现身,我们才从灵界逃了出来,此时上灵山寻找阴阳花,却也是无果而终,看来寻找风老头子这条路子是行不通了,时间不能再拖了,寻找阴阳花之事还得另想办法才是。”
说着,姚半仙看着众徒弟问道:“你们有什么好的法子都说出来听听?”
众徒弟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阴阳宫里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其实他们各自都有一些想法,但此事关系到向山的性命,他们又岂敢妄加论断?
姚半仙看出了众徒弟的心思,说道:“你们但说无妨,说错了师父不会责怪你们,师父最怕的是你们金口难开啊,我和你二师父都老了,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你们几个师兄弟一定要精诚所至、患难与共,方能重振我乾坤派气势啊……”
说到这里,姚半仙有些激动,右肩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他的心脏激烈的膨胀又收缩,一股血液即将从口中喷出,却被他用释心咒催生出来的内力给压了回去,旁人也没看出任何异样。
听了师父的话,众徒弟蠢蠢欲动。
向火先发了话,道:“师父,不如我们去找火焰麒麟决斗,为向山报仇。”
向雷接话道:“对,杀了火焰麒麟,取了它的鳞片,为向山师弟报仇。”
向泽也道:“眼下最缺的是那药引子,得先把火焰麒麟身上的鳞片取到手。”
向水说道:“去寻火焰麒麟报仇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我是担心给了黑衣人可趁之机。”
向地思索片刻,也道:“是啊,火焰麒麟的本事我们都见识过了,再加上师父和二师父也未必是它的对手,若是实在不行,那也只得硬碰硬了。”
向风也道:“向水师弟的担心我们都可以理解,若不冒险一试,那药引子又何处取得,为了拯救向山的性命,我等不惜舍命一搏。”
向水叹道:“事关向山性命的大事,那药引子固然是要去取,可是眼下这些黑衣人如盗鼠般猖獗,怕是药引子还未取回,乾坤派已被黑衣人搅得天翻地乱了,而且去阿姆圣山路途遥远,如果我们都倾巢而出,势必会暴露行踪,这一路上不知又遇到多少凶险,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说着,他向姚半仙和记恩看去。
向泽点了点头,应道:“此话不假,眼下正是内忧外患之时,万事多得小心才是。”
向火又道:“这也不行,那也瞻前顾后,何事才能拯救得了向山的性命,他这样一直躺下去也不是办法。”
众弟子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
姚半仙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斜眯着眼认真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时而紧绷、时而舒展,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又双眉紧锁。
张仙也开口说道:“若是还弄不到药引子,我那药方子便成了摆设,该配齐的药都配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唉,再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向山师叔何时才能醒来?”
阴阳宫里又陷入了一声不响的宁静之中,氛围紧张而令人窒息,他们每个人的心都很焦急,脸上略显疲惫之色,却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过得半晌,姚半仙看着向天问道:“天儿,师弟们都各抒己见的,为何你却一言不发呢,你有什么看法说来我们听听?”
“是,师父……”
向天站起身来,环视着在座的,说道:“师弟们说得也都不无道理,我综合了大家的意见,谈谈我个人的想法,我们都知道,眼下最紧要的就是把向山师弟救活,重振我君子八剑神威,可是要救向山师弟岂能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更不能逞一时的匹夫之勇,但当前黑衣人频频骚扰我乾坤派,西风大军又大举进犯中原,若是大军赶来,我等必将全力应敌,那时恐怕是没有时间来挽救向山师弟的性命了。”
“嗯!”
姚半仙搓着唇上的八字胡,点了点头,“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向天看了看姚半仙,又看了看大伙儿,问道:“师父,徒儿还真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快说、快说。”姚半仙脱口而出。
大伙正襟危坐,都来了精神,只等向天阐述自己的观点。
向天说道:“我们师兄弟七人还得去一趟阿姆圣山……”
说到这里,其他师弟都面面相觑起来,向水和向泽还交头接耳,低声嘟囔了几句。说来说去,话题却是又绕了回来,还得去找火焰麒麟决斗,从它身上取下鳞片来。
向天笑了笑,又道:“我们路过灵山的途中,遵照师父的意思上山去找阴阳花,若是找到了,岂不是不用多费周折去阿姆圣山了么,如果无缘寻见那阴阳花,我们还得去阿姆圣山走一趟,此次前去一定不要硬拼,而是智取,那厮脾气古怪,我们千万不可莽撞,只要取得了它的鳞片,我们便可速速离去,我算了算路程,去来也就半个月时间。”
姚半仙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若是能顺利寻见阴阳花,那最好不过,若是寻不见就去找那厮,向天说的,只可智取,不可硬拼,对付那些黑衣人就交给我和你们的二师父还有徒孙们,十五日后不管那鳞片到不到手,你们都得一个不少的平安回来,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是,徒儿谨遵师命。”
众徒弟拱手齐声道。
姚半仙看着夏宇龙问道:“宇龙,你愿意和师叔们一起去阿姆圣山么?”
夏宇龙直挺挺地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宇龙谨听爷爷吩咐,宇龙只想为挽救向山师叔的性命出一份力,为爷爷排忧解难。”
姚半仙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喜道:“好好好,你我爷孙俩这些繁琐的礼节就免了。”他轻轻地拍了拍夏宇龙的肩膀,示意夏宇龙坐下。
片刻,姚半仙欣慰地轻叹一声,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继续说道:“有宇龙一同前去我倒是大可放心了,山海经中有记载,龙、麟、龟、凤并称四灵,也就是四大神兽,麟为百兽之长、凤为百禽之长、龟为百介之长、龙为百鳞之长,龙随形而幻化,麟火中炼真身,龟尘海佛千载,凤空鸣唤幽灵,四大神兽中以龙的本事见长,能显能隐,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登天,秋分潜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啊。”
记恩笑道:“算下来龙还是麒麟的祖先呢。”
姚半仙“嗯”了一声,点着头又道:“你此次前去要见机行事,千万不可莽撞,弄伤了自己,必要时把真身现出来,待火焰麒麟看得呆立时,你师叔他们趁机以极快的速度上去取下它身上的鳞片,还未等它反应过来便速速离去,此举成败关键在于你啊……”
姚半仙一边说,一边想到那惊心动魄的场面,不免有些激动,其实他也好想跟着一起去“旅游”,但眼下这情形告诉他,“不能”!
张仙拍手叫好,哈哈笑道:“爷爷,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想看看火焰麒麟长得什么样子?”
姚半仙嗔道:“女娃娃家瞎起什么哄,阿姆圣山上满山都是寒雪,是你去得的吗,你师叔他们又不是去旅游,怎能带上一个女孩子,老实在家练好你的剑,等你宇龙哥哥回来。”
张仙急道:“我也不是去玩的,一路上我都可以照顾师叔他们,若是他们生病了或是受伤了,我还能为他们医治,我保证我不给师叔他们添麻烦的,爷爷,我求你了,你就让我一起吧,我可从来没出过远门呢……”她拽着姚半仙的胳膊撒起娇来。
姚半仙有些左右为难,对于张仙这个开朗活泼的孙女,很多事情他都会依着她,不止是简单的疼爱,对于张仙他还有很深的愧疚……
姚半仙沉吟片刻,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是舍不得你宇龙哥哥吧,你若是承认舍不得宇龙哥哥,我就让你同他一道去。”
夏宇龙摇了摇手,急道:“爷爷,我路上会照顾好自己,仙儿妹子还是在家里陪着你们吧。”他走到张仙跟前,低声责备道:“仙儿,你捣什么乱,不在家好好陪着爷爷,跟着我们到处瞎跑多危险,爷爷他……”
夏宇龙本想说爷爷已经受伤了,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噎了下去。
张仙送给夏宇龙一个翻白眼,哈哈笑道:“你是担心我的危险还是害怕我告你的黑状?还是有其他隐情,放心吧,你的芯儿妹子跑不了的,如果你担心的话就带上她好咯,你以为我真想去啊,我是逗你玩的呢,你这笨哥哥……”
说着,张仙又走到姚半仙的身旁,撒娇道:“爷爷,宇龙哥哥欺负我,我不去了,我要留下来陪您,还是爷爷对我好。”
在张仙心里,姚爷爷是刀子嘴、豆腐心,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若执意要去,姚爷爷哪会拦着,但是她又何尝不明白,乾坤派正大敌当前,眼下正缺人手,她若跟着一同去了,倒是落得个逍遥快活,只是两位爷爷要苦以应敌了,她于心何忍。
姚半仙笑道:“怎么,方才嚷着要去,现在又说不去了,你们俩从小总是吵吵闹闹的,前世不是夫妻就是冤家。”
听着姚半仙的话,记恩和向天他们七人相视着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心里怦怦直跳,不知说什么是好,若是芯儿在此,必定羞死了。
张仙双颊一阵绯红,急道:“看他那样子我就来气,谁与他是夫妻了,人家早就有心上人了……”
姚半仙很是好奇,笑着问道:“你说的人家是指你自己还是你的宇龙哥哥,我怎么听糊涂了?”
记恩与向天他们七人又一阵大笑。
记恩问道:“是谁看上我们家仙儿了,看来我们家的仙妹子是不愁嫁了啊,说给爷爷听听,你的心上人是谁,我和你爷爷好帮你去做媒啊?”
张仙跺了跺脚,又急又气,嚷道:“我不嫁,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唉,我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睡觉了,被你们都给气死了……”她又跺了跺脚,捂着发烫的脸颊向阴阳宫外奔去。
身后又传来一阵哈哈大笑,夏宇龙也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
姚半仙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他这一笑却动到了体内的真气,突然觉得胸口一闷,鲜血已涌至了喉部,他坐回凳子上向徒弟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去休息。
向天等七人纷纷辞别了姚半仙,各自回房休息去了,阴阳宫内只剩下姚半仙、记恩和夏宇龙他们三人。
姚半仙长叹一声,说道:“宇龙,此次前去阿姆圣山路途遥远,而且火焰麒麟凶狠无比,你可要小心啊,我算了一下日子,你们后日启程吧,明天准备些干粮和衣物,千万要记住,不可硬拼,在与它对峙之时迅速亮出你的真身,火焰麒麟见到祖宗必然为之一震,岂有不跪拜之礼……”
话到此处,姚半仙思索着掐起了手指,又道:“我算了一下日程,至少也得二十天,乾坤派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有我和你记恩爷爷顶着。”
突然,姚半仙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在暗黄的油灯下显得有些诡异,他喘着大气,休息了片刻,又道:“我已想好了,明天就将你向山师叔的遗体运往阴山上去,若是那黑衣人再次席卷而来,我们便可往阴山上撤离,暂避这些时日,能不能救活向山的性命也看他的造化了。”
说着,姚半仙朝向山的遗体看去,心情甚是复杂,只听见“扑哧”一声,他口中喷出了大量的鲜血来。
夏宇龙和记恩抢上前去扶着姚半仙的身体,轻拍着他的背部。
夏宇龙焦急地问道:“爷爷,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发作了?”他使出通天眼看见地上的血液里全是无数只弯弯曲曲的蓝色怪虫,额上不由得渗出一阵冷汗来,“怪虫已进到爷爷的身体里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记恩也急道:“再这样拖下去恐怕不行,我得叫仙儿帮你医治……”说着,他要转身向阴阳宫外走去。
姚半仙拉住了记恩的手,缓缓说道:“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么,这事千万不能让第四人知道。”
记恩“唉”了一声,眼里噙满了泪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都什么时候了,你的好坏关系着整个乾坤派的存亡,仙儿医术高明,难道你连自己的孙女都不相信了么,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看不懂就别看,你如果让其他人知道我受伤的事,我跟你没完……”
姚半仙也急了,口中再次喷出鲜血来。
夏宇龙急坏了,脱口说道:“记恩爷爷,您少说两句吧,半仙爷爷需要静心休养,您就依他的吧。”
记恩看得一脸的骇然,自知自己又闯下了“大祸”,他俯下身来,扶着姚半仙的身体,缓和了语气,道:“姚弟,我是担心你的身体,才一时情急话语不当。”
姚半仙摇了摇手,有气无力地叹道:“你就这样气我吧,把我气死了算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和我吹胡子瞪眼,你这辈子就这点出息……”
话到激动处,姚半仙口中又喷出了鲜血。
记恩点了姚半仙的关元穴和气门穴,暂且封住了他的气门,然后盘腿而坐,向姚半仙的腹部输入了一股真气。
姚半仙有了一些气力,缓缓坐直了身子,说道:“我不告诉仙儿和徒儿们是有原因的,若是他们知道我身上有伤,无形中为他们心里增添了负担,他们还能全身心地投入做事么,如今边境有西风之扰,中原有武林派别,他们哪一天不想铲除我乾坤派,眼下最头痛的是那群黑衣人,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乾坤派轻则人心涣散,各奔前程,重则灭派灭门,我不想在我有生之年看见乾坤派毁在我的手里。”
记恩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今后我不气你便是,我什么都依你的,可是你的伤怎么办,不能这样拖下去吧?”
姚半仙笑了笑,说道:“不碍事,不碍事,要知道我也会医术,我配合释心咒调解,现在好多了,关于我身体的事,等宇龙他们凯旋归来我再和他们详说也不迟啊,你们快扶我回屋去。”
来到阴阳宫门口,姚半仙朝着停放在阴阳宫内的向山遗体看去,长叹了一声,便摇了摇头,他驻足观望了好久,才出了门。
夏宇龙问道:“爷爷,又何故长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么?”
姚半仙又长叹一声,说道:“未了的心事还多着呢,走,回屋再说。”
来到姚半仙屋内……
姚半仙从墙上八卦图中取下一个古色古香的纸片来,他将纸片展开,纸片中赫然写着两排密密麻麻的文字。
“郑氏奇方……”
夏宇龙脱口念出,他看着姚半仙,不解地问道:“爷爷,您使用的药方子不是姚氏医方么,为何又改名郑氏奇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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