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知诰碰面之后,刘赤亭便没那么着急了。
吴国大军压境,唐国皇帝再怎么疼这个孙女儿也得悠着点。更何况李稚元只是魏王养女罢了。
过江之后,刘赤亭依旧满面春风,路上练剑都轻巧了许多。反观周至圣,永走在最前方,时不时便会一愣,回神之后只知道大口灌下酒水,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正午时分天色骤变,未等到他们寻见一处躲雨地,斜风细雨便已袭来。可周至圣像是不想停步,刘赤亭便跑去林中摘了些树叶子,给胡潇潇做了一把简易雨伞。
秦秉喘了一口粗气,神色幽怨。
“老三,你重色轻友了吧?不晓得给你二哥挡挡雨?”
胡潇潇小脸一红,剜了一眼刘赤亭,小步往前追赶周至圣去了。
某个榆木脑袋却全然没当回事,只是冲着秦秉一句:“你以后少说这种话。”
秦秉咧嘴一笑,摆手道:“用不着,咱们运转气息,雨水是淋不到我们的。”
这时刘赤亭才忽然发现,细雨散落时,好似绕着自己,就是落不到身上。
思绪瞬间被拉回昏迷苏醒那日,也是第一次见钱玄与李稚元他们。那时他还好奇呢,老道士明明没有打伞,身上却是干的。
转瞬过去大半年,未曾想我也做得到了。
胡潇潇追上周至圣后也没说话,就是踮起脚将那把“雨伞”高高举起。
明明是了不得的大修士,可他此刻身上却湿漉漉的。
几步之后,周至圣缓缓转头,眼神之中略带些迷茫。
昨日江上,刘赤亭一句话都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春风一剑斩落大船撞角,那道青色剑气其实也不偏不倚的击在了周至圣的道心之上。
此刻见胡潇潇费力踮脚为自己撑伞,周至圣说了一句真心话。
“丫头,我有我的坚持,是对是错暂且不论,但我答应了就得做到。你总要回家的,我这一身雷霆气息天下人都知道,我一旦对海外修士出手,便是食言。”
胡潇潇抬起头笑了笑,相比之下,她的笑容要比刘赤亭纯粹的多。
“天下都知道,剑修之中,至阳吕岩,至刚周至圣,一出手当然会被人认出来的。师父的脾气我早就有所耳闻,也预料到了会有这种结果的。师父说的对,我总要回家的。”
说着,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刘赤亭,嘴角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憨货,从黑炭变得白白嫩嫩,从只知道以蛮力敲人闷棍到现在挥剑都有模有样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万一有那天,师父能不能帮我拦住他?我家憨货大多时候都很冷静,可要是谁碰了他在意的人,他就很冲动了。”
周至圣闻言,又灌下一口酒。
说者无心,听者却觉得方才言语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
胡潇潇又是呢喃一句:“师父还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起,变得……不潇洒了呢?”
此话一出,周至圣瞬间愣住。
但这个问题……是有答案的,无需追忆,略微一想便有答案了。
“是我师父死后,有人告诉我,要振兴铗山。”
那年,可是十七还是十八来着,着实记不清了。
二百多年前,铗山周至圣被冠上未来中兴之主的名号,周至圣三个字在三岛十洲声名鹊起。后来,只知道埋头练剑的年轻人变成了青年人、中年人。后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决定着世人如何看待铗山。后来……周至圣变得爱惜羽毛,多年来竟是没传出过一件有损德行的事。
可一个人要是不犯错,他还算得上是个人吗?
一路无言,今日的一百里,黄昏时分便走完了,只不过雨还在下。
停在一处山村外,胡潇潇将准备好的干粮取出,一手拿着薄饼,自个儿啃一口之后便递到刘赤亭面前,后者自然而然便咬了一口。一张饼子两个人吃,很快就吃干抹净了。
秦秉依旧在雨中挥舞黑锏,这一路走来,即便刘赤亭休息,他还是在练。他说每日要挥锏一万八千次,做不到绝不停。
一连几日过去,距离寿州,只剩下一半路程。而霍山,已在眼前,不过此时看去是隐在浓雾之中的。
书上说南岳霍山大山宫小山,也确实,横亘方圆百里的数座山峰像是一个个带刀侍卫,守着主峰天柱。
许是雨才停的缘故,群山皆被浓雾环腰,登山便要穿雾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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