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郁濯装模作样到了前厅时,书房内已经空无一人。
他蔫了吧唧地往楠木如意椅上一坐,心道这户部侍郎动作够快。
不过,他们之间说了什么事倒也不难猜——周鹤鸣如今成为煊都炙手可热的新贵,张兆能同他说的无非就是些拉拢结交的好赖话,现两方人均不在此处,周鹤鸣应是被邀着赴了筵席。
张兆多少有着赵经纶的授意。郁濯眯着眼,手中把着只茶盏,心知这局他得去探上一探。
张兆今日来访乘的乃是马车,雪大天寒,方过一时三刻,人走不远,落雪也尚且掩盖不了车辙印记。
郁濯思及此,朝刚进屋的米酒一扬下巴:“我换身衣裳,你去备匹快马。”
米酒正欲转身关门:“主子,这又要来哪一出?”
郁濯咳了一声,冷冷道:“少废话,叫你去你就去。”
他很快回房,挑拣一身鸦青色直领便衣换好,略微思索,又将一片刀疤假皮斜覆于颧骨处,直直贯穿到右眼下,遮住了那颗小痣,也遮挡住这副过分昳丽的皮相。
做完这些,郁濯抓起一顶帷帽负于背上,堂而皇之地挂在玄色披风之外,好似一位真正的江湖浪子。
“我去追人,你不必跟来。”郁濯在侯府偏门外翻身上了马,腰间的青玉朱雀纹玉佩同长剑碰撞出清凌凌的脆响,“要是有人来找,便说我吃完药睡下了,不便见客。”
米酒看着他乔装后的脸,踟躇道:“主子,这么冷的天,您好歹披件狐裘。”
郁濯乐了,一戳他脑门:“哪位浪客出行时还穿着厚重狐裘?咸吃萝卜淡操心,你家主子自有打算。”
他不再废话,扬鞭策马,一路寻着雪中的车辙印追去了。
这一路不近不远的跟踪,最终止步于永乐街的悦来居。
永乐街与深柳祠同为煊都最著名的两处销金窟,最受达官显贵、浪客书生的青睐,此处酒楼与茶社相连,**同戏棚毗邻,大梁民风又很是开放,因而总是一派人声鼎沸。
悦来居寓意为“悦近来远”,使近者悦服而远者来归,乃是煊都颇负盛名的一处酒楼,郁濯眼见着张兆迎少年将军一块儿下马,拱手作揖,神色可敬地将人迎了进去,径自上了二楼。
他翻身下马,将那顶帷帽系在头顶,朝悦来居的门童抛了几锭银子,说:“给我开一间楼上的厢房,要挨着方才那两位客人的。”
门童一怔,方才那二位均是身份不俗的贵客,他不敢擅自做主,连忙叫了悦来居的轮值掌柜来。
掌柜的见了郁濯,看他一副侠客打扮,帷幕下隐约可见狰狞刀伤,又一转眼珠,瞥见他腰间那枚价值不菲的玉佩,简直叫苦不迭——方才进去的二位中,一人乃是悦来居的常客张兆张大人,另一人虽素锦玄衣低调打扮,却也气宇轩昂,不知是京中哪位贵公子。
可眼前儿这位应也是他惹不起的,若是当场拒绝,指不定下一霎便被那长剑抹了脖子。
正当他左右为难之时,面前这位身材高挺清俊的青年主动开了口,声音虽夹杂了点突兀的沙哑,但竟很是和煦有礼。
郁濯含着笑,温声细语地朝掌柜胡诌道:“劳驾,方才那二位中的少年人乃是我的老相好,您给行个方便,这些就当是在下提前谢过。”
他借着近身,将一片金叶子塞入掌柜手中。
悦来居楼下淌着九曲河,河上夏日里满是画舫轻舟,歌舞昼夜不休,而今入了冬,河面早已结了层厚冰,便稍显得有些寂寥。
“大人,您这边请。”
听见跑堂小厮唤他的这一声,周鹤鸣方才回神。
他今晨被张兆突然造访,拒也不是迎也不是,本想找个由头躲上一躲,却又在郁濯处碰了一鼻子灰。
哪知回前厅时,那张大人还固执地候着他,叫他不得不来赴了这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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