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专心致志画画的埃切尔听到背后有什么声音,转过头看向了背后。
“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索菲亚征求同意后,坐到了埃切尔的身旁。
“真帅,是在画康纳赫特吗?”
“……”
埃切尔害羞地点了点头。
“很像乐园啊,是吧?”
“你见过乐园吗?”
“乐园无处不在,无处不在。按照神的旨意生活下去的话,或许这片土地就是乐园。”
“……”
这次埃切尔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再次望着夕阳西下的贫民窟,索菲亚也看到了埃切尔望向的地方。
呆呆地望着贫民窟的某个地方,埃切尔慢慢开口说道。
“那个……刚才……我不知不觉间拳头硬了。”
当埃切尔对差点再次挥拳的事情自责并低头时,索菲亚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的,你想守护所有人。”
“但是……”
“埃切尔,我阻止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受伤,为了守护珍贵的东西而打架不是一件应该受到指责的事情。”
“……”
“我这么做,是为了守护你,也是为了守护所有人。”
“好难啊。”
埃切尔听了索菲亚的话,一脸费解的挠了挠头。
突然,在夕阳西下的贫民窟传来很大的骚动,两人把视线投向了那里。
是因为两方帮派起了冲突而打在了一起,距离太远无法仔细观察到,但从经验来看,这是一场充满血腥味的大战斗。
埃切尔打破安静问了索菲亚一个问题。
“你有想过吗?他们为什么要打架?”
“……”
索菲亚悲伤地望着远处,没有回答。
“打不过就要挨饿的……那里是地狱。”
“埃切尔……”
“他们知道吗?真正把那个地方变成地狱的是他们自己。”
“……”
埃切尔带着诅咒和轻蔑,看着即将展开斗争的胡同口。
“什么,你会有这种看法,是因为你对这种地狱般的地方没什么感触吧?”
听到这句话,索菲亚轻轻地闭上眼睛,慢慢摇了摇头,然后小心翼翼地吐露了自己的过去。
“我也是生活在地狱里的,从塔拉塔法皇厅开始就被视为异端的教团成员。我们的教义与法皇厅的截然不同,我们相信只有‘和谐与共生’,而不是“战争与灭绝”,这样才能打开乐园的大门。”
“法皇厅不断地逼迫和蹂躏我们,为让我们改变信仰,惨烈的拷问,夺走了无数条生命。最后,我们离开了塔拉塔,分崩离析,彻底瓦解了。”
“但是我们的教义、精神并没有瓦解,我相信,我们的宗教肯定会在某个地方传播,并产生新的信徒。因此,即使是在异他乡的遥远土地上,在康纳赫特我也没有失去希望。因为我知道,即使在地狱上行走,也要拯救比我更痛苦、更悲伤的人们。”
埃切尔从索菲亚的平静回忆中,仿佛看到了短暂的地狱。
尽管如此,她还是没有失去希望。
想必索菲亚在异国他乡定居前肯定也经历了很多曲折,绝对不会是一帆风顺的。
总之,索菲亚如今能在这个地方创造这样的一个小乐园,就已经让埃切尔产生了深深的尊敬了。
“如果是那样地狱般的地方的话,应该就不会想念故乡了……”
“不,在痛苦中回忆会开花结果。特别是临走前看到映入眼帘的伊格纳赫河的晚霞,真的很美。”
索菲亚可能是因为脑海里浮现出那条河,眼睛湿润了。
生在靠近黄昏沙漠的康纳赫特的埃切尔,无法想象出索菲亚所描述的河的模样。
只是想象着在梦里见过的那个乐园。
索菲亚无奈地笑着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回去的话,会不会再被赶出来呢?这可真难办。”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帮你教训那些人,刚刚索菲亚不是说了嘛,如果为了守护的话,打架也没关系的。”
看着埃切尔费尽心思装作自然的样子,索菲亚感觉他还挺可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谢谢你能这样说。”
“咳,我只是想看看,索菲亚说的那条河。”
索菲亚无法想象并不存在的乐园。
也许正因如此,埃切尔想和索菲亚一直呆在一起。
看着眼前埃切尔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心,说着那些搪塞蹩脚的话时,索菲亚笑着回答道。
“是呀,埃切尔那么强,保护我吧。一起去塔拉塔旅行!我把这条世界上最美丽的‘伊格纳赫河’介绍给你。”
“……”
那时,索菲亚分明是那么明媚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在埃切尔看来却显得那么的悲伤。
埃切尔将那天的约定一直记了好久好久。
几年过去了,每天都在忙碌着。
通过大家的努力避难所的规模越来越大。
规模变大也就意味着要干的事情多了起来。
埃切尔照顾的羊也多了一倍,就像需要扩建的避难所空间一样需要更多地打扫时间。
再加上随着孩子们的增加,索菲亚没日没夜忙得不可开交,吃不上饭的日子不计其数,睡眠也严重不足。
为什么如此拼命,对自己无限的驱使是神的旨意吗?虽然埃切尔很好奇,但是每日的忙碌使他与索菲亚温馨的对话时间都没有了。
没关系吧,会没关系的,在彼此的信任下,如同往常一样相互沉默着过的一天,索菲亚突然晕倒了。
将吐血晕倒的索菲亚抱在怀里的时候埃切尔吓了一跳。
“好烫,好轻。”
埃切尔感觉一会儿可能会出大事儿。
于是他朝着只是闹哄哄望向他的孩子们大喊。
“别光看着!医生!快叫医生!”
埃切尔大声地叫喊着,在这如同地狱般的康纳赫特贫民窟当中是不可能有医生的。
四天后,像样的邻村医生才找到这片避难所。
医生一脸严肃地观察着病床上的索菲亚,摇了摇头。
“是地方病,看这情况应该耽搁了很久,太迟了……已经无药可救了。”
埃切尔根本无法接受这令人绝望的话。
“救她!你……你这样还算医生吗?”
埃切尔抓着医生的领口撕心裂肺地叫着晃着,医生一脸无奈地扶了扶眼镜。
听到这一系列的骚动,索菲亚用嘶哑地嗓音朝埃切尔说到。
“埃切尔,别这样。”
“……”
埃切尔的手慢慢放开,医生快速收拾好东西立马朝房间外走去。
“不可以用暴力……还记得我们的规则吗?”
“索菲亚,你……你都快死了还什么规则不规则的!”
“对不起埃切尔,不过规则还是得遵守。”
看着索菲亚不好意思微笑着努力说话的样子,埃切尔无法抑制自己心中的怒火。
“呵……”
没忍住的埃切尔怒气冲冲地砸向桌子。
“不要太伤心了,有相遇就会有离别的……”
“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呢?像个傻瓜一样……”
“……”
平时从来不表达自己情绪的埃切尔跟要哭了似的,导致索菲亚也哽咽住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她望着窗外的风景,调整好呼吸后继续说道。
“对不起,可能无法遵守约定了,说好的要给你介绍伊格纳赫河的。”
“……”
埃切尔脸上都是僵硬的表情,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让眼泪留下来。
“埃切尔,还在寻找乐园吗?”
“不知道。”
“假如是你的话肯定能找到,毕竟你是个温暖的人。”
“……”
“跟着你心里神的指引走下去,他会引导你到达乐园,虽然前路艰难,但是凭你的力量肯定能克服。”
“乐园。”
索菲亚说完这些话,便想休息一下。
阳光散落在索菲亚的脸上,她微笑着,仿佛没有任何遗憾和留恋,就这样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个孩子的埃切尔感觉眼前经历的一切仿佛如同神灵消散一般慢慢崩塌。
索菲亚的葬礼是按照康纳赫特传统方式火葬的。
匆忙地送走她之后,避难所也迅速倒塌了。
没有了她的照顾,无法生存的孩子们各自为了寻找活路而离开了避难所。
仿佛就像神离开后,古老的故事瞬间失去了光。
没有人能够继承索菲亚的神圣意志,好不容易建立的避难所规则就这样被打破了。
暴力与掠夺再次扎根于避难所,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一、二、三……因为反复的离别,可以预想到这里不会留下任何人。
最后,艾利克斯也拍了拍埃切尔的肩膀做了最后的道别。
“埃切尔,收下这个吧,是离别的礼物。”
“这是?”
“听说这是你们祖上过去穿的盔甲,对于我来说太小了,你再大点就能穿了。”
艾利克斯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康纳赫特盔甲交给了埃切尔。
虽然生着鲜红的铁锈,但从残留原色的部分能看出这是一件非比寻常的物品。
“啊,虽然生锈了,但是好好修一下就能回到原来的颜色,你知道怎么做的吧?”
“当然,我知道的。”
艾利克斯看着埃切尔努力地表现出大人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埃切尔之前修补过几次生锈的农具,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好,坚强点,有缘再见。”
就这样,简简单单,结束了最后的问候,埃切尔目送着艾利克斯离开了。
埃切尔孤单地环顾着空荡荡的避难所。
在温暖的灯光照射下,他仿佛听到孩子们的笑声,可实际上这里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很久以前,埃切尔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
但是他现在明白了。
身边有个值得珍惜的人是多么棒的一件事情。
回归独处又是多么的痛苦。
现在,已经没有神和我一起经历痛苦了。
埃切尔在避难所里又呆了一阵子,整理好回忆,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从那之后,在贫民窟再也没有人见过号称赤红野犬的人了。
几年后,夏末的傍晚,一位青年在染着金黄色夕阳的伊格纳赫河的河边缓慢前行着。
河水在太阳的反射下闪闪发光,看起来像流着金色的钻石。
夕阳洒在伊格纳赫河,仿佛洒上了鲜明的橙黄色颜料,河周围被树木和草都阴影笼罩着。
河对面的山被烟熏染成了紫色。
晚风轻柔地拂过江面,温暖的阳光,平静的河水声,一片祥和的氛围。
这一切在夕阳下,形成了一幅美丽又优雅的风景画。
长大**的埃切尔上了一艘空船,望着被晚霞染红的伊格纳赫河,从怀里掏出一瓶装有白色粉末的小玻璃瓶。
拔下木塞,将装在玻璃瓶里的细骨粉随风飘扬,很快,粉末被金灿灿的河水带走了。
“是伊格纳赫河,我遵守约定了索菲亚,虽然也不是都遵守了,但……这边的情况没有那么好。”
埃切尔沉浸在和索菲亚的约定中,开始嘟嘟囔囔的发起了牢骚。
回想起来,避难所的那段回忆已经是在漫长的旅程中褪了色的东西了。
再次孤独的埃切尔,已经忘记了内心深处最珍贵的东西。
经历了人类社会永存的谎言和伪善之后,他变得极度警惕,冷淡地甩开了所有向自己伸来的手。
不管那是善意还是恶意,他都不在乎。
就像打架是必然一样。
如果索亚菲在旁边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正在涓涓细流上画着索菲亚脸的埃切尔无意中自言自语道。
“你说的对,这条河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河。”
正如很久以前她所说那样,这是一道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看腻的美丽风景。
就这样,他正准备转身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一声粗犷的声音。
“客官,要乘船吗?”
“……”
听了船夫的话,埃切尔静静地看了会儿夕阳陷入短暂沉思后,默默点了点头。
“看你这着装不像本地人,想好要去的地方了吗?”
“……”
埃切尔听了船夫的话,摇了摇头。
“看来是居无定所的漂泊啊!正好,有个地方只要你实力好,就不会计较你的出身,怎么样?”
“行,走吧。”
听着埃切尔低沉的声音,船夫耸动着肩开始划起了桨。
搅动着伊格纳赫河金黄的水流,船缓缓地驶向了库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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