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诰命拿了来,又命人去内库挑了两匹云鹤金缎,贡品文房四宝一套,蜜蜡手串一对。看着礼部听说是中官亲封,很快命人送了来写好的诰命,便传了马车就要出宫。
苏槐去靖国公府,只带了自己的小徒弟叫赵四德的,才十四岁。赵四德一边扶着苏槐上了马车,一边笑道:“这等小事怎劳苏爷爷亲自去,小的们跑一次,领了赏来尽皆给爷爷。”
苏槐笑了声:“你们懂什么,这一桩事,我一定得亲自去。”
赵四德不解:“闻说靖国公府上一代不如一代,甚至后手不接,变卖了好些祖产后,不得不和商贾结亲帮补,怎的爷爷如此看重?”
苏槐道:“等你们懂的时候,你们就能出师了,我也好出去养老了。”
赵四德满脸笑道:“苏爷爷那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得意人儿,皇上哪能离了您呢?今儿我看您在皇上跟前回事出来,仿佛是哭过?想是陛下又有恩典?”
苏槐道:“你们不懂,皇上就喜欢那等心软又重情的人,譬如这位靖国公夫人,虽说宠子无度……妙就妙在这溺爱无度上……”苏槐收住了话头,再说下去可就要说到范太后身上去了,那一位待皇上,哪里有甚么母子情分。再看这一位靖国公夫人明明知道儿子好南风,偏还放下身段请人如此委婉行事,这爱子之心拳拳啊。皇上面上虽也斥慈母多败儿,却仍是赏这位靖国公夫人诰命,这才是圣心如渊呢。
苏槐意犹未尽道:“你们要在皇上跟前能站定脚,只记着一条,重情份,念旧情。”
赵四德道:“啊?您从前不是总说要忠心义气么?”
苏槐摇了摇头:“忠心义气,那是咱们做奴才做臣子的本分……要比这本分做得更好一些,那就得加点儿重感情,但咱们也就是奴才,这分寸,得拿捏好喽……”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道:“还记得年初,京兆府有一桩忤逆案上到刑部复核么?一个秀才因为护着怀孕的媳妇儿,顶撞了母亲几句,母亲大怒便到官府告儿子忤逆不孝,忤逆是十恶大罪,官府这边拟夺了书生秀才的功名,流放三千里,到了刑部复核过了,那秀才自己供认不讳。然而刑部上奏到皇上这边,皇上看了却命京兆府重审,提了那怀孕的儿媳妇私审,那媳妇儿才大哭说是婆婆不慈,与邻居鳏夫通奸,诬告儿子,想要独占家财,而儿子仁孝忠厚,不忍揭发母亲丑事。”
“两边细审,再把那邻居奸夫叫来审了,两下都招了,街坊邻居,知道她们首尾的不少。但按说儿媳妇出首告婆婆,也是不孝,因此刑部那边当时议的是,婆婆通奸罪。儿子功名可保,忤逆罪可免,但儿媳妇干名犯义,按律判杖一百,休出夫家。”
“那书生却不肯休妻,要求以身代杖,不要功名,只求与发妻相守。”
“儿媳妇也上书,自请下堂,只求保住丈夫的功名。”
“此判到了皇上跟前,皇上却只说,为母不慈,诬告儿子,此为义绝。判那母亲,责其一百杖,惩其诬告之罪。既不能守,赐其义绝离宗,改嫁那奸夫,家产留给书生继承,赦了书生和妻子的罪……你们说,皇上是不是个重情之人。”
赵四德笑道:“这案子我也听说了,我就是不明白,那母亲如此恶毒不慈,又犯了通奸之罪,为何皇上却仍留了她一条命,让她改嫁?”
苏槐道:“你这就不知了,若是按通奸论罪,那婆婆通奸罪是要处死的,逼死生母,儿媳妇和儿子身上可就真的蒙上不孝不义之名了。那婆婆本就是寡妇,你也知道,皇上是极不赞同寡妇守寡的,既然守不住,索性改嫁了,既是改嫁出去,从了别姓,那就不能再对本宗儿子指手画脚了。如此才好四角俱全,周全儿子儿媳,不至于蒙上不孝之名,至于那诬告之罪,打上一百板子,也算罚罪相当。”
赵四德点头道:“原来是这般,读书人那些弯弯绕可真多,皇上要保两个人,还得考虑这么多。”
苏槐一笑:“咱们这位皇上,看重的是人情,可不是那些读书读呆了的人,这案子判下来,京里谁不说咱们皇上英明呢。”
正说话着,外面护卫们禀报,靖国公府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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