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立刻明白了,眼眯着爽朗地笑了笑,也跟着放低了声音,摇了摇头:“你妈她还没回来呢,你快上去吧。”
他在这里开小卖部的时间很长,这楼上楼下住的都是老居民,也都认识他,再加上性情好,人缘也是极好的,无论这里的人是回来和出去,看见周爷爷在这里下棋,多少都是要打声招呼的,喻时的妈妈也不例外。
所以听见他这样说,那应当是百分百她妈没有回来了。
喻时这一路上的提心吊胆终于放下来些,向周爷爷弯了弯唇。
“谢谢周爷爷,那我先上去了。”
周爷爷点头应和后,便挪着步伐往回走,边走边若有所思地自顾自说了一声。
“估计那小子应该也快回来了”
橙金色的夕阳余晖落下来,学校一大半的教学楼浸没在这片光辉中。
这时,一个高瘦欣长的男生左手提着校服外套,从其中一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相比于其他学生,身上的夏季校服相对于要更新一些,但却很称他那副挺拔的身骨。
他边打着电话,边往学生的停车区走过去,声音断断续续的。
“嗯……那个一班的班主任非要我来学校和她谈话,便来了一趟……我出来了……你把车停哪儿了?”
走过去那堆并排停放着的自行车,他就开始按照电话那方描述的位置找自己的车。
绕了一圈,直到他抬腿走到停车场的靠后地方,这才找到了电话那方所描述的大致地方。
找是找到了,可周聿也的目光却定格在了一个歪斜着停靠的自行车上,脚步微顿,最后笃在原地没有上前。
因为此时此地,他的捷安特就像一个被打爆了的士兵一样,垂头丧气地变成了敌军的俘虏停靠在那里,车头往回扭着,车身被随意地摆在一旁,而那把自行车锁已经像是被随意丢弃的麻绳一般,被人撬成两截,大大喇喇地躺在车轮的旁边,样子莫名地凄惨。
电话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聿哥,找到没?我告诉你,我可是给你找了一个好车位,绝对安全,锁也给你上的死死的,就是锁的时候比较着急……”
半天听不见他回应,又大嗓门地“喂”了两声,才听到电话那边的周聿也轻嗤一声。
他抬起长腿,懒懒散散地走上前,然后在那辆自行车面前徐徐蹲下身子,把手机夹在耳边,捡起残缺的锁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会,语气带上了丝不可思议的哧笑:“不是,现在撬锁都这么光明正大的吗?”
“什么,聿哥你啥意思……”
九点多钟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点点繁星缀于其中,伴随着外头葱郁的枝头上不时传出来的几声蝉鸣,却更显夏夜的静谧和宁静。
安静的屋内,不时有纸面摩挲过的沙沙声。
“喻时,写的怎么样了?”
直到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安静的氛围如悬浮在空中的水泡被震破。
女人推门进来,看到坐在窗口边书桌上正埋头刷题的女孩,还算绷着的神色缓和下来,走过去抚了抚她的背。
“坐直些。”
走过来后,她的目光顺势就落在了喻时正在做的卷子上,却没有注意到女孩有些僵硬的脊背。
趁着唐慧的注意力在桌子上的卷子上,喻时借着调整姿势的动作,探了探脚尖,把桌脚最底下露出来的一小点白色纸角踢了进去。
唐慧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低头大致扫了一眼她手上正在做的物理卷子。
“我看了你最近几次模拟考试的成绩,都还不错,稳定全校第七八名这样,快到了文理分班的时候了吧,到时候你就直接选理,我记得你是物理好像相对于其他门学科差一些,等放假了你把这门再好好提升提升。”
喻时握着笔的手一顿,方才因为担心被发现而高吊起来的心的温度顿时降了下来。
她微抿了下唇,黑黑的眸子垂下两道目光,静静地盯着胳膊下面压着的那一套印刷着白纸黑字的物理卷子,上面的字眼儿就像一排排被晒干了的蚂蚁腿整齐地排在那儿,好像一用力就能全都吹走似的。
“好。”
她安分平和地回答了一声。
唐慧这才有些满意地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房门再次被安静地关上,空气凝滞了一瞬,然后就见得原本安分笔直坐在椅子上的女孩,慢慢呼吸了几秒,弯躬下了腰,把藏掩在桌脚后面的数竞真题卷拿了出来,压在了刚才做的物理卷上。
好险,刚刚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幸好今天下午回来的够早,她妈也没有看见她落在桌子上的数竞题。
可这会儿明明她妈已经走了,喻时手中的那支笔却迟迟没有再抬起来。
卷子上面的那些的蚂蚁一时间好像活了一般,全都不自觉沿着青色的血管钻进了她蓬勃的心脏,让她心头止不住地开始发痒难受。
终于,没捱过几秒钟,她叹息一声,把头无力地往桌子上一磕,手中的笔也重重扣回在了桌上。
怎么就只能注意到她的物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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