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就好了”,浮羽轻抚她的肩头安慰道,“那你今后有何打算,说出来我们也好替你筹谋筹谋。”“尽我所能将闺女好好抚养长大,一如既往的侍奉公婆。”“他都不管自己父母了,你还要替他当孝子?”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的三姐不由自主高声问道。二娘听了也不作答,只是苦涩地笑了笑算是一种回应。“不管你作何决定,我和浮羽都会支持你。”倾雪轻轻抱着她,善解人意地说道。
“多谢你们”,二娘轻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我打算今晚随便找家客栈投宿,等天一亮便出发回家了。”她坚忍的模样让三姐心疼不已:“还找客栈作甚,我家虽不富丽,但胜在够宽敞,若三位不嫌弃的话,就都住到我家去吧。”“这,会不会太给你添麻烦了?”二娘有意婉拒。“要是看得起我,愿意交我这个朋友的,就休再推辞。”三姐豪爽地说道。“能与三姐做朋友乃是天大的福气,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倾雪俏皮地笑说道,同时挽住了浮羽与二娘的胳膊。听她如此说,二人也只得对三姐点头说道:“那就多有打扰了。”次日天还没亮,一夜辗转反侧的二娘就早早地醒了,她摸索着点了烛火,正打算起身穿戴,忽然瞥见床头有一包物件并一封书信。打开看时,只见上面写道:二娘,我反复思量,觉得不能太便宜了那负心汉。因此就自作主张替你问他要了一笔安家费,以便好生供养家中的老人与孩子。请你务必收下这包银两,原本就是他亏欠的你,你好歹为自己多做打算。另因今日有急事要办,恕我不能替你送行了,一路顺风,后会有期!婉玉敬上。竟是三姐写给她的,想不到她竟这般古道热肠,对朋友掏心掏肺,二娘不禁无比动容。
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便赶紧穿戴完毕跑去开门,正是浮羽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妹妹,快进来,别站在走廊吹风。”二娘将她迎进屋内。“我见这屋里有烛影闪动,便知姐姐已然睡醒了。”“我记挂着家中老人与孩子,归心似箭,只想尽快赶路回去。”“这一路上承蒙姐姐关照,如今你即将返回家乡,我和倾雪怎么也得替你送送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怕到时会更伤感”,二娘话锋一转又体谅地说道,“再说倾雪昨日受惊不小,就让她好好歇息,无谓去打扰她了。”“话虽如此,只是……”二娘打断了浮羽的不舍,浅笑着说道:“我将我家乡的地址写给你们,今后姐妹之间保持书信往来不就行了。”“本以为你寻到陈有谅之后,好再把二老与女儿接来,从此在扬州安居乐业,三姐妹也好经常相聚倾谈”,浮羽感伤不已地含泪说道,“可谁知天不遂人愿,转眼又要与你别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人、事、物都如此”,她摇摇头振作精神说道,“那我就此别过,你们要好生照顾自己。”“嗯,你也要多多保重。”浮羽想挤出一丝笑容,却禁不住泪湿香腮。二娘见状亦有些热泪盈眶,为了不让自己心有挂碍,便赶紧用手拭去泪水,背起行囊转身大踏步离开。留下满脸泪痕的浮羽对着她的背影感慨万千:这么一位善良大度,义薄云天的好女子,那个陈有谅居然不懂珍惜。只顾贪恋好看的皮相,却忽略最珍贵的内在;忘恩负义兼俗不可耐,显见得男人有多肤浅。
浮云山庄之内,林微月终于顺利为慕家又诞下一个孙儿。照理说,喜获麟儿的傲山应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相反,他却整日愁眉苦脸的,你道为何?原来他是受不了林微月隔三差五向他邀功催逼,称自己毕竟不负厚望让他得偿所愿,理应论功行赏上位成为正妻。要说此话倒也不差,毕竟正妻之位与其空悬,莫如由她顶上岂不两全。可惜傲山心里始终放不下倾雪,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她寻回,期盼到时两人冰释前嫌,和好如初,那么自然是谁都不可以抢走她原配的名分。因此,他面对林微月的要求,才每每敷衍了事,这简直令她抓狂不已又实在无计可施,只得向她胞弟大倒苦水。林淳风亦不知如何安慰她,便摇头晃脑地说道:“没奈何,谁叫人们最在意的,往往不是当下正拥有的,而是得不到和已失去呢!”“那难道我就只能自认倒霉嘛,想想都不甘心……”林微月怀抱着婴儿,一脸惆怅地说道。“或许再等个两三年,时机就成熟了。”“你的意思是?”“到时他儿子开口说不想被人耻笑他乃一身份低微的庶子,稚子无辜惹人怜爱,为父的听见了岂不心疼得紧?”他摸着外甥的小脸,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招果然高明,真有你的!”林微月嘴角微微上扬,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之色,她已经开始幻想起自己被扶正之后的风光日子了……
这些时日以来,徐盼儿虽不再寻死觅活了,却日日喝得烂醉如泥,一次千帆命海阔去摘星阁送补品,却被她骗入厢房差点就要酒后乱性,幸好海阔足够有定力,赶紧慌不择路地跑开了。千帆听说她的荒唐行径后并未气恼,只觉十分同情与悲悯,便于这日午后亲临摘星阁看望她,见她正慵懒地躺在贵妃椅上,看样子又已喝到酩酊大醉。“别再继续作践自己的身子了好么?”盼儿睁开朦胧的醉眼看着他不屑地笑说道:“我作践我的,与你何干?”“其实,你值得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应在此虚度人生!”千帆说着将一封书信郑重地交到她手上。盼儿盯着休书惨然一笑说道:“果然是用完即弃啊!”“与其折磨自己,不如重新开始。”“重新开始,说得轻巧!身为一个女子,最大的耻辱便是被男人始乱终弃,无形的嘴刀子迟早会把你给扎死,抬不起头做人。”“那是平庸之辈们的狭隘看法,你若因此耿耿于怀,反倒遂了他们的意,坦然直面诽谤终致内心强大。”这番除旧更新的言辞令她完全怔住了。见她未置可否,千帆继续开诚布公地说道:“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用来做点小本经营。衷心希望你收获自由身份的同时,亦能除去心灵的桎梏。”看着一脸诚挚的千帆,盼儿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任凭泪花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然后千帆又领着景轩来到了风雨楼。老太爷一见到他的大孙子便立刻来了精神,陪着他闹了一阵之后,见他儿子似乎有话要说,才命仆人将景轩带到院子里玩,自己则用眼神示意千帆推他进屋。“怎么,你有话要说?”“儿有事要办需出趟远门,劳烦父亲替我照顾景轩一段时日。”“最近西南那边生意一切颇为顺利”,老太爷瞥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是因为私人原因才出远门?”“是,儿要去寻回我的心中挚爱。”千帆坦诚道。“这位挚爱该不会就是你的大嫂吧?你说你和孤隐钟情谁不好,怎么就偏偏钟情两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用手指着千帆怒吼道,“慕家的门风都让你俩给生生败坏殆尽了!”“我替自己和三弟向您说声抱歉,但事情真相绝非您所听到的那样”,他看着他父亲含泪说道,“当年与母亲彼此情投意合的您,不是最该理解我今日的心情嘛!”“她一个不安于室,罔顾人伦的女子,如何能与你母亲相提并论!”老太爷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当初若非我顾虑重重,舍不得放弃眼前得失,倾雪也就无需退而求其次委屈自己,而后又遭到凉薄之人的猜忌与折辱。归根结底她俩的不幸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千帆边往外走边伤心欲绝地说道,“但愿我还来得及弥补所有对她的亏欠!”“你这是打算抛妻弃子,置偌大的家业于不顾么?”老太爷击打着轮椅生气地质问道,但再也无人给予他回应……
将诸事安排妥帖之后,千帆终于能动身启程了。这日他途经忘尘谷,便翻身下马走进了山谷,忍不住想要重温旧梦。渺无人烟的忘尘谷中一片静谧,正值层林尽染的深秋,错落有致的银杏与红枫更平添了山谷的迷人韵味。千帆轻轻躺在了草地上,不由自主微闭双眼沉浸其中……待他睁开眼眸看向旁边之时,竟然看到倾雪就躺在他身侧,此刻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自己,巧笑嫣然地说道:“亦狂亦侠亦温文的你,总是让人不忍拒绝。”可倏忽之间,话音刚落的她又消失不见了。千帆忙起身去寻,不一会便来到了背面山坳下,这才发现,原来玩性大发的她已坐在溪涧前踏水嬉戏啦。千帆缓缓走上前去蹲在她身旁故作神秘地问道:“你可知此溪涧唤作何名么?”她歪着头想了一下便浅笑着答道:“你已有悠然剑,此溪该唤作南山溪。”“昨日同坐倾帆舟,连诗对酌赛酒仙;今朝共访溪千雪,寻香探幽觅杜鹃。”回味着往昔的千帆不禁起了诗兴。“溪千雪,果然既独特又应景,不愧是你,胸中总藏有诗意!”“亦俏亦恬亦娇柔的你,更加叫人欲罢不能。”他伸出手想要轻抚倾雪明媚的脸颊,刹那间眼前人又一次幻化无形。“琼花初落,疏雨处逢”,千帆垂下手喃喃低语道,“万幸我总算能与你心有灵犀一点通,可堪匹配如此才貌双全的绝代佳人。等着我,我这就来扬州寻你……”
雪浮心语:古往今来,女人和穷人何时配谈论公道?这一灵魂拷问真是直击人心。性别与家世往往决定了你以后的道路和阶层,何其腐朽又何其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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