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马翻,每次都要闻声赶来的千帆,好生安抚一番,才会有所收敛。可仅仅消停一晚,便又胡态复萌,直把千帆累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如此闹腾了大半个月,她才渐渐地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这日午后的寒江楼内,寂静无声的书房之中,孤隐正在描画浮羽的画像,尽管他的整个书房中已挂满了浮羽的画像,但他依旧停不下手里画笔,仿佛唯有如此,才能一解相思之情。坐得久了不免有些腰酸背痛,他便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前院眺望。此时的窗外,飘起了雨丝,淅淅沥沥,清清冷冷,宛若跌落凡尘的精灵,曼舞轻歌,却又缥缈无着。不知怎地,他眼前又闪现了初见浮羽时的那一幕:站在夕阳下赏樱的她,任凭夕阳的余晖在她眼角眉梢不停地来回穿梭,都始终一脸的恬淡悠然,仿佛九天玄女下凡尘那般不真实,叫自己看得暗自出神,魂不守舍。“灼华桃林,倾雪与二哥巧妙邂逅,两人以诗相和,心有灵犀,美中不足潘郎成家早;落樱缤纷,我无意遇见绝美的你,从此以画会友,无比契合,怎奈你却是已嫁之身。情深一往心不由己,有缘相逢无缘相守,执手嗟叹无法携老,悲悲戚戚哀泪长流。是真亦或是梦,情天误入恨海,想来红尘悲哀,世间苍凉不过如此!”正在他无比落寞地自言自语之时,忽闻得有人唤他“三弟”,回头看去,正是他二哥大驾光临。“二哥,你来了。”孤隐说着便去给他斟茶,怎料千帆却抓着他的手急切地问道:“三弟,快告诉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倾雪就这般撇下我一走了之?于情于理这都说不过去啊,临行之前,她是否有话托你带给我?”他一连串的问题让孤隐不知从何答起,想了一想才缓缓说道:“她只说……后会可期。”“只这四字?”千帆难以置信地问道。
孤隐默默地点了点头,千帆见状不禁心灰了大半,慢慢松开手的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摇了摇头含泪说道:“倾雪啊倾雪,为何你不愿再等一等,为何你偏偏不信我呢?”“你让她还等什么呢?等你另娶新妇还是再添……”说到此处,孤隐觉得有些不妥,便轻叹一口气收住不提。“想不到连三弟你也这样看我”,他双手抱头痛苦不已地说道,“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留不住,慕千帆,你还真是无用至极!”孤隐看了只觉心生同情,便默默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三弟,可愿陪你二哥喝上两杯?”千帆用手撑着额头,一脸颓丧地缓缓说道。片刻功夫孤隐拿了酒来,才替他斟满,千帆便端起酒杯仰着脖子一饮而尽。“是荷花蕊?”“正是。”孤隐边作答边替他把酒续上。此时的千帆眼神飘忽,仿佛随着思绪飞向了那遥不可及的远方。孤隐见状不禁问道:“二哥,你在想什么呢?”“我在想”,千帆轻声说道,“那一年在荷风榭,我与倾雪泛舟饮酒的场景,此刻忆起仍觉历历在目,恍如昨日。”“荷风榭?荷花蕊?让我猜猜……一定还有那荷花仙子对吧。”孤隐淡淡地笑说道。“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千帆缓缓吟着诗,诉说起了他与倾雪那段梦幻缠绵的往事,对面的孤隐听得亦是如痴如醉,恍惚间还将千帆和倾雪想像成他和浮羽,身临其境般地来到了荷风榭,泛舟采莲,饮酒作诗,共赏荷塘月色;接着又去往忘尘谷,在那远离尘世的静谧空谷之中,兴之所至的两人我吹笛来你起舞,你扑蝶来我作画,然后一同静看飞鹤醉晚,真是好一幅乐不思蜀的画面。
想到此处,孤隐不禁吟道:“云霞生异彩,山水有清音。那样的世外桃源,着实令人心向往之。”“那日她对我说,定要回报我的厚爱,甘愿忍受孤寂只为有情人终成眷属”,千帆悲戚地说道,“分明言犹在耳,如何转眼之间,她就走得义无反顾,将我抛诸脑后了呢。”“除了浮羽之外,一直以来,你便是她心里全部的寄托与温暖”,孤隐感叹地说道,“可你却狠心将这希望之火亲手掐灭,你让她情何以堪,究竟要如何自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兑现承诺”,千帆急切地辩解道,“早日带她离开这聒噪樊笼,浮华之地,走遍千山万水去找寻那一方净土,何尝不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呢。”“此话怎讲?”孤隐不解地问道。于是,千帆便一五一十地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孤隐听后不胜唏嘘地说道:“原来如此,那你为何不对倾雪如实告知,好叫她放心呢?”“一则我怕她万一冲动行事让计划有所阻滞,毕竟她与水寒霜早已水火不容;二则心性单纯的她离二房越远反而越安全,图谋不轨之人就伤害不到她了。”千帆缓缓说道。孤隐饮尽一杯酒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都是命中注定了的,穷极一生,我们都无法与自己最钟情最在意的女子相伴携老,只能余生饮恨,徒增华发而已。“你不似我,诸多束缚,何以那日不把握机会,带了浮羽她们远走高飞,那样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至于像如今这般,为她们日夜悬心,空劳牵挂。”面对千帆的疑虑,他苦笑着说道:“还不是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拦住了我仗剑走天涯的去路。”
“果真是林淳风绊住了你么”,千帆转念一想又说道,“之前我察觉他一直对倾雪有所觊觎,几次三番加以威吓后他才稍有收敛,他该不会趁着慕傲山出远门之际,又生出了非分之想吧?”“那倒未曾……”孤隐又怎敢直言不讳,只得违心地敷衍着他二哥。“你肯定并无欺瞒于我么”,千帆还想再追问下去,却见窗外有一人影在晃来晃去,便警惕地问道,“我方才过来之时,见你前院里站着一个十分脸生的仆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倒更像是个打手,他究竟什么来头?”“前院派了个打手来看家护院,后院则命人堵了个水泄不通,要说父亲对我还真是关怀备至呢。”他边喝酒边自嘲地说道。“此乃父亲的意思?他老人家突然有此一举,意欲何为啊?”千帆迷惑不解道。“哼”,孤隐自嘲地说道,“若是吏部侍郎的未来女婿擅自出逃了,到大婚之日他交不出人来可怎生是好。”千帆大吃一惊:“你是说,父亲已为你指派好了婚事,何以这般仓促?”“或许是筹谋已久,或许是心血来潮,这些我并不在意”,孤隐饮了一口酒感触不已地说道,“只要他不再追究浮羽和倾雪的家人们,我怎样都无所谓。”
千帆听了先是用拳头砸了一下几案,接着又长吁短叹地说道:“想当初我们四人在此吟诗作画,弹琴舞剑,是何等的风花雪月;岂料如今与她俩已是天各一方,山水迢迢,怎不叫人痛彻心扉。难道今生今世再无相逢之日,重聚之时了么?”“至少你是自由之身,不比我只能在此坐困愁城,我算是切身体会到她俩当时的处境了”,孤隐含泪悲切道,“可恼的是,那日以为从此可长相厮守,我便净顾着瞎激动了,竟未详细打听今后的落脚之处。”千帆沉吟片刻后说道:“虽无头绪,但我断不会轻易言弃,我这就去雪梅轩查看一番,凭我与倾雪的心心相印,我相信她必然会给我留下一些隐约可寻的痕迹。”“那你可否顺路去一下竹里馆”,孤隐一脸哀伤地说道,“替我循着她的足迹,感受一下她的心境……”“行”,千帆眼眶蓄泪地郑重点头应允,接着又对他小声叮嘱道,“那我去了,你少喝些酒,保重身子,留待来日,事情或许会有转机。”“知道了。”孤隐站起身来欠身相送,转瞬之间脸上泪已滑落,他清澈的目光久久凝望着远方,远方有海角天涯,有飘飘沙鸥与云雪孤帆,亦有他和浮羽在湖心撑着小舟轻泛涟漪,肩并着肩浅笑安然……
醉月阁中,林微月挺着个大肚子斜靠在贵妃椅上,命一旁的小丫鬟俯身给她喂水果,吃了一会之后又命她捏捏小腿,丫鬟只得低眉顺眼地放下果盘,替她揉捏着那双因怀着身孕而变得浮肿的小腿。此时,她胞弟从外头走了进来,一见那小丫鬟生得纤细小巧,略有姿色,便凑上前来抓着她的小手说道:“哎呀,真是可惜了这双如此细嫩的小手,只能做这些个粗活。”“舅少爷。”她诺诺地唤了声,便急忙将手抽回。“行了,你先退下吧。”听了女主人这话,小丫鬟如释重负般地转身告退。见她胞弟还一直瞅着人家的身影,便不由地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呀你,脖子上的伤口不疼了是吧,怎么还是这副死性不改的模样!”“早好了,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力气,不过是皮外伤而已。”林淳风摸了摸那道疤不以为然地说道。“还跟我嘴硬是吧,当时我乍见到那伤口,外边血淋淋,里头黑洞洞,几乎把我吓死过去,至今想来仍是后怕不已。”林微月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这有什么的,你们女人就是胆小。”林淳风过吃水果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对,你是色胆包天,可也险些因此丧了命,为何如今还不知吸取教训。”她苦口婆心劝说道。
“嗯,这水果不错。”林淳风嘻笑着说道,全然不当一回事。“你可给我省点心吧,眼瞅着我这快生了,今后有了你小外甥,我才没那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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