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山见她这样,不禁有些于心不忍,一边替她拭泪,一边柔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将慕千帆彻底放下,今后与他再无任何纠绊,我便待你如初,依旧视你为我的发妻好么?”听到此处,倾雪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如若答应傲山,定会伤了千帆的心,亦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可要是不答应,莫说如何帮助浮羽,便连见她一面也难。想到曾经无话不谈的投契,以及雪中送炭的那份情意,倾雪不由暗暗下了决心,忍住眼泪看着傲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傲山见状将她一把揽入怀内,笑得志得意满。
午后的竹里馆内,正对着书桌上的一幅画出神的浮羽,忽然听到有人在唤她,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倾雪,只见她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拿着梅花,身上头上都沾满了絮絮雪花,好似一个雪堆的美人。“下这么大雪,你怎么还赶过来了?”浮羽端坐在那淡淡地说道。对此不以为意的倾雪却热切地说道:“你之前不是常赞玉碟最是素雅端芳么,今日特去折来聊表寸心,我这就帮你把它插起来。”她说着便放下食盒,找来一个花瓶将梅花轻轻地摆放进去,又倒退两步细细端详之后,方才满意地说道:“果然很衬你古朴雅致的书房。”浮羽听了先是浅浅一笑,后又走上前来,用丝帕替她轻柔地拍去满头满身的白雪。“浮羽,你无事吧,你的气色不大好。”倾雪心疼地问道。浮羽并不作答只反问她道:“他不是说过,不许旁人来看的我么,那你又如何进得来?”闻听此言,倾雪抿着唇默默而不语。“莫非你为了我,选择跟他和好如初了?”“你都会说是和好如初了,就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倾雪回避着她诧异的目光,故作轻松地说道。“过去的一年多来,他是怎么对你的是否有一时半刻,当你结发妻子”,浮羽心痛万分地说道,“倾雪,我不要你为了我委屈自己,违背初心,甚至令你与千帆产生误解!”倾雪则强忍心底的悲伤,关切地对她说道:“你实在无需替我鸣不平,而是应该替自己打算一下,怎样解开眼前困局?浮羽,究竟你俩之间有何误会,才使他突然失去常性呢?”
浮羽不想让她得知事件的起因,以免她心中徒增愧疚不安,只好随口说道:“无非是老生常谈,怪罪我一无所出,更不肯喝那助孕的汤药。妻妾和子嗣永远不会嫌多,这大概就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之通病吧。”听到此处,倾雪先是禁不住叹了口气,接着又将吃食依次从食盒中取出,轻轻摆放在几案上,挽着浮羽的手一边扶她坐下一边劝道:“我给你带了一些你喜爱吃的果品,你不论好歹,多少用点吧。”并无食欲的浮羽,为了不叫她失望,只好随手拿了块糕点,一脸木然地往口中塞去。倾雪见状一时心酸便滚下两行热泪,怕被她发现又慌忙用手悄悄拭去,此时,她注意到书桌上面摆放着的正是浮羽每日必画之墨竹,可想而知她定是在思念着孤隐,为何有情人总要饱尝咫尺天涯的分离之苦呢。就在倾雪思绪万千之际,浮羽亦缓缓走了过来,落寞的眼神停留在画上,有感而发地兀自吟道:“屏却相思,近来知道都无益。不成抛掷,梦里终相觅。醒后楼台,与梦俱明灭。西窗白,纷纷凉月,一院丁香雪。”吟罢,她轻叹了一口气,眼中隐隐有泪光浮现,倾雪见她这般意兴阑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是任由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这一日,是傲山再度纳妾的日子,新妇名叫林微月,所住轩馆唤做醉月阁,据说阁中陈设布置得颇为奢华,可见屋主十分爱慕虚荣,想来其为人必定也是庸俗不堪。倾雪自然不屑于同她打交道,躲在雪梅轩内称病不出。这两日实在发生太多事了,先是浮羽与傲山发生争执,触怒了他被罚禁足,再是傲山又添新欢,且此女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此举再再说明了倾雪这个正妻,不过是个无甚地位的摆设而已。偏偏这段时日,千帆不能陪在她身边,听她倾诉替她解忧。“千帆、千帆……”倾雪提笔在纸上写下无数遍《青玉案》,心里充满了甜蜜与惆怅,欢喜与忧伤。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她已写了上百张纸,直写到右手疲软无力,才终于将笔放下,凝视着眼前烛火,感伤不已地喃喃道:“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千帆啊千帆,此刻的你会否同我一样,默念着对方的名字,将相思镌刻于心头?!”烛火飘忽摇曳,恍恍明暗不定,似乎在回应她的心事,又仿佛对一切无知无觉。
转眼又到每月逢六相聚寒江楼的日子,一路上她都禁不住心乱如麻,犹豫着该不该告知孤隐。虽说当他得知实情,十有八九会跟自己一样,为浮羽牵肠挂肚,焦心不已但毕竟患难见真情,要令她振作精神,重拾希望,事到如今也只有靠孤隐。倾雪就这般心事重重地踏进了寒江楼的前院,可前脚刚踏进院门,后脚却又跨了出来。此时,恰好从屋里走出来的孤隐赶紧将她叫住:“倾雪,怎么才来便要走啊,是怪我未曾亲自迎接么?”倾雪听了只得头也不回强装镇定地说道:“哦,我刚想起还有些事未办,因此……”“为何未见浮羽?她怎么不与你一同前来呢?”“是啊,我竟忘记约她了,瞧我这脑子,那,我此刻就去找她。”她因不知该如何面对孤隐,话都说得语无伦次了,于是便打算转身离去,却被孤隐猛地一把拉住:“你这般魂不守舍,究竟发生何事了?”“并、并无谁有事。”她的矢口否认,在孤隐看来却是欲盖弥彰,他目光如矩地凝视着倾雪,急切地追问道:“是不是浮羽她出了什么事?倾雪,你快告诉我!”“浮羽她……”倾雪缓缓抬起了头,脸上早已布满泪痕。
孤隐见她这般模样,心中立即有了不好的预感,想着此事非同小可,尤其不好宣之于众,便领着倾雪来到了书房,扶她缓缓坐下,亲手奉上一盏热茶给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等她浅啜两口茶后方继续问道:“浮羽她到底发生何事了,居然连我们的逢六之约都不来相赴?”“她因触怒了傲山,被禁足在竹里馆了。”倾雪哽咽地说道。“什么”,孤隐激动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说道,“大哥他怎能如此专制呢,那你可知究竟所为何事么?”“听浮羽说是傲山怪罪她一直未孕,并且拒绝喝助孕的汤药……”“哼,他新纳的妾室不是已身怀有孕了么,何苦还要逼迫浮羽?”孤隐既不屑又忿忿地说道。“如若你大哥亦能似你这般轻名利而重修养,懂得怜香惜玉便好了。”“他岂止不懂怜香惜玉,简直就是煮鹤焚琴!怎能一言不合就将人禁锢呢,十足一个暴君!我这就去找他理论!”孤隐紧握双拳,火冒三丈地转身欲走,倾雪见状急忙拽住他的胳膊阻止道:“孤隐,你冷静一点,仔细想想,一旦他觉察到你对浮羽异乎寻常的关心,恐怕只会令其处境更雪上加霜。”听到此处,孤隐不禁颓然地坐了下来,双手抱头痛苦地说道:“那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坐困愁城,在一旁无计可施么?”“至少你可以解劝她,让她不再意兴阑珊。”“浮羽她,如今是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孤隐一筹莫展地哀叹道,“唉,我该做些什么才能令她振作呢。”倾雪想了一想,恳切地对他说道:“浮羽不是最喜你的画作么,如能看到你为她用心所作之画,定会砥节砺行,抖擞精神。”“对,多亏你提醒了我”,他快步行至书桌前准备笔墨纸砚,思索片刻后便一边提笔一边喃喃道:“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倾雪不想叨扰他专心作画,便来到偏厅弹拨起琴曲,曲调分外如泣如诉,一如她此刻的心绪。她不知多想帮浮羽解围脱困,可每次她刚一提及浮羽,傲山不是立马沉下脸来就是即刻拂袖而去,令她深感无奈。更何况他们二人早就已经覆水难收,积重难返,表面上重修旧好,实则却同床异梦。傲山自不必说,身边从未缺过女人,孤枕难眠与他无缘。而倾雪更和千帆山盟海誓,两情缱绻,除非俩人自身意志有所动摇,旁人定是无法将他俩拆散的。想到千帆,倾雪心里不禁柔肠百转,她多希望此刻,千帆就站在她身后默默聆听,待到一曲终了,忍不住为她的弹奏击掌叫好。千帆……此时的你,是在访梅赏雪觅香探幽,还是在想着我的模样描画我的眉眼呢?你那般用心绘制的丹青,我几时有幸可得以一见!约摸过了个把时辰,孤隐手拿画卷走了过来,猛然瞥见之前放置在几案上的菊花酒,便觉得胸口一阵堵得慌,不由地一记重拳砸在了几案之上。正在弹琴的倾雪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以至于不慎拨断了一根琴弦。“对不住,把你的琴给弹坏了。”她愧疚地说道,心头隐隐有一丝不祥的预感。“是我吓到你了”,孤隐显然比她更愧疚,“原本我想着明日是大哥的生辰,到时我便带上这两壶菊花酒,陪他一道庆贺庆贺,可他那般专制蛮横,怎配赢得我的尊重!”说罢他愁眉不展地长叹了口气。闻听此言,倾雪轻声喃喃道:“怎么,明日是他生辰么?”然后心事重重的两人兀自思绪万千,烦闷不已。
翌日,倾雪为傲山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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