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紫梦依旧跟随千帆来到雪梅轩看望倾雪,谁叫她总是不忍心推托自己夫君的请求呢。尽管她心知肚明,自己无非就是一张挡箭牌而已,否则他们叔嫂二人共处一室,未免遭人非议。倾雪虽然仍旧未醒,但脸色已不似先前那般苍白骇人,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因此千帆的心里亦稍稍踏实了些。他替倾雪盖被之时,发现她的手指微微抽搐,只怕是一直握着玉佩而手掌疲累,便将玉佩放到了她的枕边,用她一袭浓密的青丝覆盖住,接着又紧握着她的手,不无自责地说道:“说来这都怪我,何以就未想到事先替你查验仔细,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不幸发生……倾雪,你定要尽快痊愈,在我心里,你的安康比什么都重要!”此时,昏睡之中的倾雪仿佛感受到了他真挚的情意,眼角竟有泪水缓缓溢出。而一直冷眼旁观的紫梦,却早已是五内俱焚,他将珍而重之的玉佩都赠予了倾雪,可见对她用情至深,至于自己,在他心目中大抵是可有可无的吧?此刻她真希望自己又聋又瞎,无知无觉,这样就不会有痛彻心扉的感觉了!
紫梦正这样想着,忽见有人从外边推门而入,原来是傲山回来了,他一进来便一脸怒气地瞪着千帆,千帆这才察觉自己竟还紧紧握住倾雪的手,便赶紧松开双手,略为尴尬地站起了身。“大伯,你总算回来了”,紫梦只得强颜欢笑地说道,“你赶紧看看大嫂吧,她虽还未苏醒,但脸色已比之前好许多了。”傲山走近卧床边心疼地看着倾雪,然后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接着转头对紫梦说道:“这几日辛苦弟妹你替我照顾倾雪,现如今我已回来,便不劳你费心了,我们两房之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较好,不是么。”眼看他脸色阴郁的能滴出水来,紫梦赶紧拽着千帆转身离开,她生怕再多呆一秒,他们兄弟俩便会打起来,上一辈的恩怨加上继承人之争,令他俩早就不睦已久,如今千帆又为了倾雪意乱情迷,试问傲山岂能不怀恨在心?恐怕今后的桃花山庄,终将沦为是非之地了。
千帆回到东篱楼之后,便立即吩咐海阔去雪梅轩打探消息,一旦倾雪苏醒马上回来禀报。接着千帆便像三魂不见了七魄一般,坐立不安,揪心不已,脸上更是写满了牵肠挂肚,最后只得在屋里反复地来回踱步,并不时的用急切的目光向外眺望,期望海阔快些带着利好消息回来……而紫梦回到紫霞阁时,发现水寒霜也在,似乎已等候她多时,一见到她便迎上前来扶她坐了下来,关切地说道:“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快把姐姐我担心死了。”紫梦神色倦怠,冲着她勉强一笑,水寒霜见状便端了一盏茶给她,无所顾忌地说道:“昨个你俩不是去照顾她大半日了么,怎么今儿一大早又忙着赶过去了?你如今怀着身孕,千帆怎好让你这般操劳!”“是千帆……和我都不放心,只盼着她能早日苏醒,至于旁的便一概顾不得了。”紫梦不得不竭力替千帆掩饰着。“那她可有苏醒的迹象么?”水寒霜漫不经心地问道。紫梦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可她的眼神之中,分明更多的是怨恨而非担忧。
观察入微的水寒霜想了一下,便继续拿话挑拨道:“这也奇了,千帆怎会如此紧张她呢,我听说,看戏那日她就差点摔下楼梯,也是因为千帆及时赶到才护她周全。而这一次她昏死在暗香林内,却又是千帆第一个发现的她,不知这究竟是事有凑巧,还是他二人心有灵犀呢?”“心有灵犀,呵,可不是心有灵犀么!”紫梦一想到刚才雪梅轩中发生的那一幕,只觉得心如刀割,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看着她此刻一脸的悲戚之色,水寒霜证实了心中猜测,不禁气得拍案而起,恨声道:“岂有此理!看不出来那个野丫头居然是此等狐媚子,她究竟是何时勾引的千帆,真是太可恨了!她不把我放在眼里倒还罢了,怎能这般对你这个表姐?哼,不过你别说,她的报应来得还挺快!”她嘲讽地冷笑着,同时偷偷用眼角觑着紫梦的反应。“是啊,或许只有等她不在人世了,千帆才会放得下对她的执念吧!”紫梦神色黯然地说道。而水寒霜则边喝茶边看向站在紫梦身侧的桃红,两人微微颔首,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沉浸在凄凉与哀伤中的紫梦,哪里还有心思留意到这些细节呢。
天可怜见,总算给予了倾雪一线生机,昏迷多日的她终于醒转过来,她慢慢睁开了双眼,忽然觉得耳边有一丝温润顺滑的触觉,扭头一看,见是块上好的玉佩,这玉佩瞧着十分眼熟,仿佛是千帆平日随身佩戴在腰间的……原来在恍惚中感受到的一切,不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她正这么想着,傲山突然推门而入,见她醒了,忙回过头去吩咐水仙端药进来,倾雪不想引发误解,赶紧趁机将玉佩塞到了枕头底下。傲山喂她喝完药后,轻轻扶着她,让她半靠在身后的被褥上。倾雪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猛地感觉有些异样,不由睁大了双眼,颤抖着声音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还在么?”傲山捌过头并不看她,倾雪见状便也猜着了,不由的泪如雨下,肝肠寸断:自己实在不该那般任性,怀着身孕还要去坐秋千,我可怜的孩子,你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离开我了么,母亲舍不得你啊……“事已至此,你也无谓忧思过甚,只要你将身子调养好,孩子总归还会有的。我已派人去请王大夫了,等下再让他给你把把脉瞧一下。”倾雪听了愈发自责不已,哽咽着说道:“傲山,我对不住这孩子,我心里实在……”傲山此刻的心中也是烦闷不已,便忍不住打断她埋怨道:“你对不住的又何止这孩子一人?为何就是不肯听我的叮嘱,非要独自四处乱跑呢?”
“何为四处乱跑?我除了去兰絮阁,便只去了暗香林散心而已,那儿可是有着你我最美好的回忆。”倾雪委屈地说道。“去便去了,为何又非要挺着个肚子去打秋千,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危险么?”傲山冷着脸质问道。“此话你应该问问自己,秋千架不正你安的么?”倾雪不服气地说道,哭得更伤心了。“大爷,王大夫到了。”水仙站在门口回禀道。倾雪见有外人进来,赶紧拿起身边的丝帕拭泪,拭完泪便顺手将帕子盖在自己手腕上。傲山一边留意这方帕子一边对王大夫说道:“王大夫,你快替倾雪看看,她如今的身子有无大碍。”王大夫隔着丝帕替倾雪把了脉,片刻之后便对傲山缓缓说道:“嗯,夫人的身体暂无大碍,只需补充气血多加调理,过些时日自会慢慢恢复。”“那……她今后还能再有孕么?”此言一出,倾雪不禁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一脸错愕地望着傲山,不敢相信他此刻最关心的,居然是这个问题。王大夫不愧是经验老到,他并不正面回答,只用手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摇头晃脑。傲山见状不禁大失所望,在将王大夫送出门之时,又极不甘心的小声追问了几句,这一切被倾雪尽收眼底。
等到傲山转身回房,倾雪便赌气扭过头去不看他,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错误。谁知等来的却是傲山生硬的质问:“你之所以频频出入兰絮阁,仅仅是为了看你那位失心疯的表姐么?”“请你尊重下他人好么!还有你此话究竟何意?”“你还有脸来问我!不如我来问问你,你和慕千帆,究竟是何时开始暗通款曲的?”傲山沉着脸大声问道。“你说什么?”傲山不顾倾雪的一脸震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丝帕,在她面前甩了甩,冷笑着问道:“此为何物?别告诉我这丝帕是你自己的!”的确,帕子一角清清楚楚地绣着一个“千”字,倾雪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只得紧咬双唇痛苦地闭上眼睛。“我说怎会这般凑巧,出事时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你”,傲山冷嘲热讽地说道,“难怪你每次出门都不让水仙跟随,想来也是,有她在场的话,岂不碍手碍脚?”“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倾雪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傲山,忽然觉得眼前的他陌生得可怕。“摆明了事实就是这样。”“因此你只会相信你认定的事实,却并不关心背后的真相以及来龙去脉是么?”“那么整件事背后的真相是什么,难不成是慕千帆对你一厢情愿,痴心妄想么?”这个问题是真把倾雪给问倒了,只因她与千帆根本就是彼此有意,互相倾慕,也许,造成今日这种尴尬的局面,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吧……想到此处,倾雪不禁灰心丧气地说道:“既然你已认定我行为不检,加之王大夫断定我再不能有孕,我也不想拖累你,索性你就把我休了吧。”闻听此言,傲山不禁呆若木鸡,沉吟片刻之后,只好偃旗息鼓地说道:“算了,莫再争执了,我俩都先好好冷静一下吧。”说罢便拂袖而去。此时倾雪只觉浑身虚脱,疲惫无力,于是沉沉地躺了下去,宁愿从此一睡不醒。
东篱楼内,在千帆无比焦灼的望眼欲穿中,海阔终于匆匆赶了回来。“二爷。”“如何,倾雪苏醒了么?”千帆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醒是醒了,不过……”海阔欲言又止。“不过什么,莫不是她身子有何不妥?”“我听到王大夫对大爷说,大夫人今后,怕是再难有身孕了。”“怎会如此!”千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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