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鸣叫着在她眼前飞过。
如此安闲恬静的景致却完全让晴雪打不起精神,她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两颊的泪痕依然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先前的发呆中略微回过神来,
垂目望向了狼藉桌案上那一打临摹过王右军字帖的宣纸,她细细抚摸,
斑驳的光影映照在那打纸上,所带来的温度似乎与小王爷的体温一般无二,温暖而让人安心。
他小心地整理,却有一张自那打纸中掉落,飘然落到了地上。
晴雪弯下腰,自桌底捡起了那张纸。
打眼一看,那张纸上的文字写得奇怪,又似乎是小王爷杜撰的那种简体写法,字体也并非竖排,而是自右向左的横排。
这种字,小王爷很早之前会用,但近些日子,他已经不再写了,而开始练习临摹王右军的字体,如今也小有所成。
但不知为什么他又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了起来。
少女托腮望着窗棱,回想起了小王爷每日做的事情。
在她的印象当中,小王爷在长公主府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去花园散步之外,黄昏时分他常常坐在这里练字。
有时候也会发呆,长长的睫毛总会不时的眨动,眼神中似乎总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发呆之后,他便常常立马提笔,风驰电掣般地在纸上写些什么。
但他写过的东西却从不让别人看,
他写完之后总会立马撕的粉碎。
而这张纸上的东西,似乎就是在昨日傍晚写下的,只是那时候小王爷着急出门而没有立马毁掉罢了。
跟着小王爷久了,晴雪大概也能读得出这些文字了。
她朱唇轻启,默默念出。
“缺月挂疏桐
漏断人初静。
谁见幽人独往来,
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
有恨无人省。
拣尽寒枝不肯栖,
寂寞沙洲冷。”
晴雪出自官宦之家,年少时也是有极好的文学涵养。
在遇到小王爷之前,他从没见过如此诗体,但这确实是极美的句子。
而她不明白,小王爷为什么每每写出如此佳句都会把纸张揉烂,不让别人去看。
但此时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眶突然红了,昨夜已流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泪水再次顺着她那光洁的脸颊缓缓流下。
她重读着最后那句:“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每每看到这句,她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她回想起种种过往,从世家大族官宦小姐到被人发卖为罪奴,她所经历的种种过往不堪的记忆又在那一刻回到了她的脑海。
对她最好的便是小王爷了,她会对她说,对她笑,百般呵护体贴,这是一个沦为罪奴的婢女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
而他应该也是最懂自己的。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晴雪惊骇,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温存的如水眼眸正定定地望着她。
她赶忙把那张宣纸放下,平复着心情,让自己在小王爷的眼里形象不是太差。
萧宇走到桌案前,拿起那张写着“怪诗”的宣纸,他没有责怪晴雪的意思。
“喜欢吗?”
晴雪微微点头,他的眼眶依旧红着。
“喜欢。”
萧宇淡然一笑:“我却不喜欢,太悲伤了。”
“但写到了晴雪的心里,奴婢奴婢喜欢。”
“有多喜欢。”
“喜欢得想要哭,写进了奴婢的心里去了,小王爷最懂奴婢了。”
“若在那个年代,你一定会喜欢那位老爷爷吧!”
又是老爷爷,晴雪眼露诧异,他不明白小王爷每每有佳句出口,却从不为此沾沾自喜,总是说是一位位老爷爷所作。
“这首《朴算子》她也喜欢,但我却觉得不喜欢,但这意境确实是绝佳的,苏老爷子的词果然”
小王爷又在说一些让她听不懂的话了,他总是说那个"她"与她极为相似,那个她又是谁呢?
萧宇的脸上突然满含笑意,那笑容真挚而温暖,晴雪居然看得有些呆了。
“晴雪,谢谢你,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少女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眨着那双清水眸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但小王爷已经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在这树影斑驳的晚春午后,时间已经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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