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高楼,空饮晚风。
画舫灯红,七八盏。
代郡、灵丘。
号称郡内第三楼的听风楼上,项稷脱下靛青大氅放在桌间,背负的黑木匣子不动,挥挥手便唤来了小二,点了一碗鱼汤面、一叠烫干丝、一块烧饼,一壶刚刚泡开的花茶。
离开涿郡后,他策马赶路十五日,来到了临近的代郡,准备游历一番。
自从成就二关武师至今,寿元还剩下两年又三百一十日,较之最初时的三日,可以说是相当宽裕了,少有的多了几分闲心。
“当初涿江里斩的盘山三虎,便是代郡灵丘县走出的,那老大当初生死未卜,按照寒江剑所言,我也该回来探查一二,有所提防,既是官府捕头的身份,那在此地找些捉刀人助力也不难。”
他放松身体倚靠在椅子上,想到了危月序列的执念夺舍,若是为真,当初的三个铜人还真是一场灾难。
所谓捉刀人,即接取官府的悬赏,帮官府捉拿一些穷凶极恶的恶徒,领取赏金,以此为生之人,在县衙附近还是有不少的,实力品行参差不齐。
此刻,客栈大堂里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交织,三三两两的江湖客与地痞流氓混杂,大多背负兵刃,其中尤以刀、鞭二者居多。
秦皇汉武以来,武风极盛,灵丘县附近的两座三流门派·秋刀门与赶山宗便是以两种兵器而闻名,很多年轻人自幼幻想拜入门下。
“咦,又是一个模仿龙虎榜人杰装扮的,这个月以来已是第多少回了?”
“靛青大氅,黑色劲装,背负木盒,这是模仿的榜上第一百零八位交椅·翻天鲲。”
“不老老实实的习武养家,年轻人非要随波逐流,徒有其形又有什么用,人家翻天鲲可是实打实击杀了两位三关武师的人杰,这也能模仿吗?”
“还不是近来的盘山论剑,两宗广邀见证,搞的不少好高骛远的年轻人过来,都想着出风头扬名,好搏一条出路。”
远远的,看到项稷之后,一些江湖人士先是一怔,既而就露出感叹之色,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见过了数十個如此装扮的年轻人,大多虚有其表,被人一试探就露了馅。
听到这些话语,就是项稷自己也有些错愣,这年头,还有人学他的打扮?
这是真不怕被消灾楼给找上出气啊?
胆子够大。
“兄台,你也是那位翻天鲲的仰慕者?想来也是一位刀客,如今幽州习武练刀者,谁不闻长江三浪之名,已是一代人追逐的榜样了。
不过兄台,你模仿的虽然像,但还是差了点味道,翻天鲲那样的刀客,一定是冷俊的,不苟言笑,眉角眼梢都带着锋芒,说话都是,一,顿,一,顿,的。”
忽然间,身边一名离他最近的大氅青年到了身边,仿佛看到了知己一般,但同时又怕破坏了辛苦模仿出来的气质,眼中虽然有笑意,但是神色不变,脸上的皮肉忍得都轻轻颤动起来。
“他,真,是,这,样,吗?”
项稷神色古怪,摸了摸自己眉梢,又捏了捏面皮,既没有感受到锋芒,也没有冰凉感,他莫不是假的,成替身了吧?
跟着,他看向面前的大氅青年,似乎比他还要大上几岁,刚成就武师不久,皮甲膜衣还有些稚嫩,不过一寸厚,显然有些传承与来头,但不大。
“学人家打扮又如何,学的来实力与战绩才好!”青年身后不远处走出一名老人,须发斑白,锦袍挎刀,目光时而瞥向这里,时而吹胡子瞪眼,显然是被他身边这一位的装束气得不轻。
作为长辈,并不希望门下弟子或者后辈盲从,同样的路,未必能够走出第二人,大概率还是碰一鼻子灰。
“阿弥陀佛,原是故人在此,倒是巧了。”
远远的,一声佛号响起,便有风声相随,快速靠近着座席。
“是你?”项稷挑眉,就看到眼前多出了一身如血的赤色僧袍。
是个和尚。
熟悉的和尚。
年轻和尚看上去很清秀,目光幽深,脑袋上戒疤依旧,正是当初涿江会过的血头陀,他如一个普通的和尚般走进来,就这样径直在周遭狐疑的目光下来到桌前坐下。
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目光刹那变得桀骜,怪笑道“施主当面,小僧心中还是有些好奇的,明明排位比你还要高,为何却无人来模仿我,学你的倒是不少。”
“废话,谁没事模仿邪道的打扮,生怕路上没人来找自己麻烦吗,你若是此前还在迎江寺的时候,说不得还有一二,如今已是血河派,没人抓伱就不错了。”项稷瞥了这榜上龙虎一眼,心中不禁思量起来,若说巧合,也许有,但不能尽信。
他认为,此事还是与明王庙内的传承脱不开关系,也许得到传承之人彼此冥冥中也联系了起来,不由自主的相互靠近,以神通序列的莫测能力而言,不是没有可能。
“历经涿江一事,又在此相见,我们也算是有缘,不请小僧吃一口吗?”血头陀看了一眼桌子上满满当当的食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要化缘。
项稷凝视他看上去莹白,并不厚实的脸皮,直到这位排行一百零七位的血头陀有些受不了,方才将烧饼推到他面前,淡淡道“一块饼,自己掏钱。”
穿一身赤色僧衣的血头陀嘿嘿一笑,将烧饼一折一卷便塞入了嘴中,又掏出些盘缠唤来小二,加了一壶酒与三碟干肉,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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