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仿佛嚼着张家李家的陈烂之事,与自己不沾分毫。迎着姐姐的诧异,她耸耸肩“都是被嚼烂的陈谷子,她再清醒,手脚被绑着,衣襟也没扣全,孤零零被扔在柴房外头。回去没多久,就怀孕了。”
“酒鬼从此除了吃酒就只剩揍她了,她怀着孩子熬不住打,带着最后几个钱跑了出去,自己个儿把孩子生了,一个女人光是顶住流言蜚语就够一条命了,她身子大不如前,养自己养孩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走投无路的时候,舍了所有的脸面去闹了一闹。可不知有多可笑,抱着孩子站在府门前,对着些许家丁,居然连是谁都说不上来。”
“快起来。”木心打断她,把她拉起坐在自己边上,把她一只手攥进自己手心里。
“秦家有个老姑子,是当时主事的二娘子,年轻时走失了个闺女,怄了一辈子心结,瞧着比实际大二十岁。许是也是女娃的缘故,她做主把孩子抱了来,给了钱就打发了。”
“所以,你一直长在秦家?”
银信万幸一般松着胸口怨气“老天垂怜,自打我进了那个府,日日缠绵病榻。”
“傻丫头,这样也算垂怜?”
“那秦家也不知是克我的风水还是如何,总之呆了几年就病了几年。那老姑姑本来就终日郁郁,刻薄偏激,伺候我一阵,老早没了耐性。终于我奄奄时刻,硬说我不服秦家水土,绝不是秦家的种,竟得了全族首肯,把我扔了出去。”
“那时候,你多大了?”
“也不到五岁。”银信深吸一起“她把我弃在一个破庙里,转身就走,再也没回过头。”她低头抠着手指,无措又无奈“跟着的一个小门人终是不忍,回头来对我说了一处位置,见我重复一次,也走了。”
“什么位置?”
“我打小就病,就这么病到大,早就习惯了,发着烧一路念叨这那两句,念着讨饭念着走路,一直念,一直走,走去了沧州。”
“回你爹爹那里?”
“没生没养,他算哪门子爹爹?”银信瞟她一眼“那个女人也是够蠢,居然还回去跟他过伙。”
“那……”
“他远方表舅死了,娘亲急着改嫁,留下个儿子,过继了来宝贝似的供着。生我的娘骂我没福分,她舍了脸皮替我挣了好人家,我却不争气,不算她对我不起。从此她在外头帮佣,一年半载才回一次,我在家里头伺候,砍柴烧饭,洗衣晾晒,挨打挨骂。醉鬼出去吃酒,儿子在外生事。”银信懒懒靠在姐姐肩头“你信吗?十二岁,因为打坏了人家的眼睛,就自己做主,把我卖了。十二岁,把八岁的我卖了。”
“我第二次跑了许多许多的路,终于遇着姐姐。”她在她怀里抬起眼笑道“可不是老天垂怜?”
“你在秦家,收养你的娘应该对你不错吧?”
“哼,你以为秦府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尊贵高府?”银信冷讽“莫说我一个来历不明的病秧子,就是正经小姐,也没什么好日子。跟我们扦插架子一样,模样,身形,体态,一个不够进宫的要求,就是府里的废物。下人尚能劳作换口饭吃,一个不上不下的废人,跟那圈里畜生有什么分别。也是得亏了那府里人多。我整日不是惨白的就是蜡黄的,身长体重皆不肯长。自己挨打不说,老姑姑一把年纪也被牵连着一并挨骂,一日也抬不起头。羞辱难当之际,便痛骂老天拿一个病秧子换了她的金宝贝。所以我没有喊娘的资格。”银信长叹一气,“说起来,她丢的那个孩子,听闻真真是好模样的。可惜十岁去拜庙跑丢了。”
木心掐着她水嫩小脸一阵心疼“这不是挺好养嚒?”
“我就说那府邸风水不好。哪里能比得姐姐身边?”银信拿着脑袋朝她怀里挤了挤,毫不在意被蹭乱的发髻。
“随着我山野大漠的餐风露宿,不嫌苦啊?”木心欣慰替她拢好,含笑嗔怪。
“那哪里叫苦?”银信干脆躺着转个身子,枕在她腿上,眼睛通红一阵“从前没人给我治伤换药,也没人给我洗澡梳头,更没人教我识字读书。我受的许多委屈,却觉得自己无用,是该。只遇着姐姐,才知道人该如何做个人,女子该如何做个女子?山野再冷,姐姐的寝衣也给了我,大漠再热,姐姐也省着最后一口水给我,我日日蜜罐里泡着一般,哪里有苦头给我吃?”
“你既知道我疼你,当初怎的不跟我说实话?”
小丫头猛地直起身子恼羞委屈,眼泪扑簌簌的连着串儿落下“你心里头还是怪我的,是也不是?!”
“不应该吗?”木心故意板起脸孔“你爹娘有名有姓,尚在人世,你……”
“哪里来的爹和娘!!”银信气怔大哭起来,手脚挥舞从她身上一跃而起“谁是我娘?各个懦弱不堪,避走不管,任我死活,这样的也算娘?爹就更可笑了。”她吞一口唾沫“活着跟死了一样。又是哪门子的爹?!”
木心自然知她又恨又气,当下被自己捡着,又怕被送回去,撒谎隐瞒也在情理。只生养之恩,哪里能这样潦草一笔略过?
“生你养你,自是爹娘。”木心苦口婆心“我也被养父母弃下过,可终究是把你带活今日,无论……”
“我呸!”银信少有的反抗“带活我今日的只我姐姐!她们不管不顾的时候哪里想着我能活到今日!倘若我死在半路,又倘若捡我的是旁的下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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