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刻薄不堪,传到耳边的却多了讨好献媚,木心见多了前后脸色,可真换在自己身上,感受还是别有洞天。
正散漫晃着出神,荷池另一头的小小身影将她吸引了去。粗旧的小短袄已经不大合身了,五六岁的女童费力的提着湿漉漉的几件衣裳一角,拧成细细的一股,小脸憋的通红,够不劲儿的身子颤悠趔趄,木心心里抖几抖,几乎觉得那小身子能让池边沉重的布匹拖下水去。
“你是……”木心细细回忆“后面马棚的均伯伯,你是他家的小孙女儿,是也不是?”她凑近她跟前“我虽然不擅长记得人,但是这府里就你一个孩子,叫……春芽?!对吗?”
小丫头愣愣点头,眼前人盈盈款款,下人打扮,只胸口多一块玉玦,恍然模样失口“你是麻雀?!”
“麻雀?”木心惊异看着她指着自己胸口玉玦恍然,宽和自嘲“那我都要飞上枝头了,你该唤我凤凰才是。”
春芽似懂非懂,无措缩了手,解释“大家都这么喊,说府里戴玉玦的丫鬟是……”
木心无奈笑着蹲下身,替她将衣物收回桶里,揶揄试探她是否是犯了错,才沦落到小小年纪来做这样的重活,闻言的丫头欣然而沉重的承认自己将拌好的马料溅到了晾晒的衣裳上,话毕还是规矩的朝她道谢。木心此刻才注意到她手上的伤口,不由分说将她带去上药。
春芽紧张四下环顾,推阻姑姑会骂人的。
“咱们就去那个小楼。”木心指着对岸的卿婷楼试探,不想春芽惊恐躲闪,连连摆手,惊呼那处万万去不得
“我许你去,你就能去!”木心拍着她后背开解“你不早些上药,等你大了,手就不漂亮了。你怕不怕?”
想到她是麻雀的典故,春芽诧异之下似是信了她,顺承着随她移动,忍不住惊叹“做王妃了就能独自住那一幢小楼了?真好!我也想做王妃了!”
木心噗嗤一声笑的扶额逗弄道“当真?你也想嫁给三殿下?是因为爱慕殿下,还是喜欢这小楼?”她望着春芽陡然失望的眼神故作平静,“你这是何意?三殿下,好是不好?”木心假装不经意,提着一只水獭小刷埋头替她处理伤口。
“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殿下凯旋时全部的人去迎。殿下只会说‘起、赏。’;第二次是……”春芽小脸一红,悄悄附耳。
“你说他没穿上衣,冬日里在冰上练功?”木心捂着嘴随她吃惊一阵。
春芽点着头“全都是伤疤破口,没有一处完好的。很是怕人。”
“战场刀枪无眼,武将忠君职守,伤疤是男子汉的荣耀。”木心撇着嘴“你还小,懂什么!”她收了收手里的药瓶“拿着,每天睡觉前涂一次。”
“那你嫁给殿下,是因为喜欢他身上那么多的荣耀?”小丫头不解,还是乖顺接过药瓶“多谢……”
“嘘!”木心急急拿食指堵住嘴“你不能喊我姐姐。我这院子里有个小醋精,不喜欢别的女孩儿叫我姐姐。”她斜下眼睛托着腮边故作深沉“该叫王妃。”
“你是王妃了,那从今往后,咱们就归王妃管着了?”
“聪明。”木心若有所思点着头一本正经“咱们有缘,不如你告诉我,除了做王妃,你还喜欢做什么?”
春芽认真思虑,一字一顿答着话,语速极慢却听得出极致的认真,甚至事无巨细的讲了守门的立哥给他趴泥墙捉住的蛐蛐。苏木心含笑将一切耐心展露无遗,最后点着头问道“会写字吗?”
“会的不多。”春芽羞赧。
“会的你就写。写不得的就计数。”木心从药奁底下抽出几张空着的纸笺“何人的马何时进出,何时替换,蹄钉磨损如何,浆泞污渍如何,马匹品类如何,所携货物如何诸如此类,三五日便来报我一次。做得好我就……”她转着眼珠儿“寻只棕红的小马驹赏你。”
“黑色的。跟翻羽一样,行吗?”
“一言为定!”木心轻轻拍在她掌心“这是我们的秘密,你告诉了旁的人,坏了你的记要,抢了你的犒赏,可不是吃亏了?”
“你是王妃。又给我药也给我赏。我听王妃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