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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 第七章(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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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中继续待了会儿,好不容易能离开,施黛走出院落,长长出了口气。

夜里微风醺然,一轮明月当空。

因有镇厄司出面,不久前游荡于此的妖魔邪祟尽数消散,长街总算恢复往日静谧。

“你就是施黛?”

身后响起清亮女声,施黛循声望去,是个着火红石榴裙的年轻姑娘。

这姑娘浓眉大眼,眉宇肆意张扬,双手环抱将她细细打量:“我名柳如棠,隶属卯司,是沈流霜的朋友。”

一晃眼,施黛看见盘旋于她脖颈上的一条白蛇。

“是我。”

施黛含笑点头,好奇道:“这位是,柳仙?”

大昭以东以北,常有生灵修炼成精怪。

人们将此类精怪称作“仙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狐黄白柳灰”——

狐狸,黄鼠狼,刺猬,蛇,老鼠。

修炼成仙,需要大量修为与功德。

如果仅仅久居深山,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功德难以积累。于是不少精怪会寻一名有缘之人,以请仙出马的方式,与那人一同驱邪祟、除灾厄。

恰如俗语所言,“出马不为名与利,救苦救难在世间”。

被人一眼认出身份,柳如棠脖子上的白蛇轻吐信子,低笑一声,嗓音幽幽:“正是。你唤我白九娘子就好。”

“我已问过附近住民,死者是个教书先生,并无家眷。”

柳如棠挑眉笑道:“怎么说呢,这人平日里深居简出,性子虽然孤僻,但还算循规蹈矩。听说他被杀害,街坊邻里都觉得诧异。”

白九娘子眼瞳骨碌碌一转:“哦?是吗?”

施黛:……

二位不是一起调查的吗?您能不知道死者是个什么人?上这儿捧哏来了?

阎清欢回想看过的话本子,这种时候,就应该说上一句——

阎清欢挺直腰杆,迅速代入角色:“死者可有仇家?”

“并无。”

柳如棠摇头:“不过听邻居讲,他很怕血。”

白九娘子嘶了声:“等会儿,怕血?”

阎清欢:……

怎么感觉这蛇,抢了他的台词?

“正是。”

柳如棠:“曾有几名小孩在街边打闹,一人摔破脑袋,流了点血。死者碰巧经过,被吓得跌坐在地。有邻居好心上前询问,他只说是从小就怕血。”

“一点儿血就把他吓成这样?”

白九娘子睁圆双眼,尾巴一晃:“嚯,这种事儿,没听说过!”

一句话说完,一旁的施黛已摸摸下颌,神不知鬼不觉加入其中:“巧了。这种事儿我听说过。”

白九娘子:“哦?您来来!”

阎清欢:…施黛你怎么就顺利融入了?!

施黛道:“我曾在古籍中看过,要是某人经历一场难以承受的大事——譬如目睹他人遇害、自己遭遇危及性命的威胁、或是被残忍虐待,当情景再现,此人会表现出极大的回避姿态。”

其实不是古籍,而是二十一世纪的犯罪心理学科普书,在报名警校后,施黛认真翻阅过。

这种下意识的回避,被称作“创伤后应激障碍”。

施黛继续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再打个比方,一个人要是溺过水,此后见水,很可能感到惊恐与窒息。”

这个比喻言简意赅,阎清欢立马想通:“死者怕血,所以他曾经……见过很多血,不,很可能见过一场鲜血淋漓的惨案?”

“对啰。”

施黛打了个响指:“再往深处想,说不定那起惨案,正与死者被害的原因有关呢?”

她说着一顿:“不过说得再多,不过是猜想罢了。要想顺藤摸瓜查明傀儡师的真实身份,还得依据江公子的办法,看看纤草纸的来源地。”

“可惜死者的魂魄已入地府,没法子召来当面对质。”

柳如棠啧了声:“要是招魂一招一个准,我们也不必整日奔波了。”

滞留于人世的鬼,全是阴差阳错没被黑白无常拘走的游魂,数量不多。

今夜几十个吊死鬼齐聚昌乐坊,也算稀奇景象。

“今日和昨日都出了事,明天恐怕也不得安生。”

柳如棠懒懒打个哈欠:“你们先行回府吧。善后的事,镇厄司自有人来做。”

她话刚说完,街上忽然拂开一阵微风。

以昌乐坊中心为起始,温润白光如水溢散,不过转瞬,竟将方圆几里团团包裹。

光晕浅淡如月色,置身其中,施黛只觉心中熨帖,焦虑、恐惧与不安的情绪,一股脑没了影踪。

夜风中,隐约传来女子轻柔和缓的低语,澄净空灵: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同声救世人。(注1)”

阴气袅袅散开。

天边暗云褪尽,皎月生辉。

柳如棠斜斜睨去一眼:“是白轻副指挥使,在用太上救苦超度咒。”

镇厄司设有十二司,每司由一名副指挥使统领。

“白副指挥使出身于文渊书院,是个天才阵师。”

柳如棠道:“你们以后会见到的。”

*

回到施府,已入深夜。

这次是施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捉妖,疲惫程度堪比跑上一场马拉松。

不过能救下一些人,心情自是不错。

被她保护的百姓极为热情,临别前千恩万谢,邀她得闲去昌乐坊做客。尤其是千钧一发之际被她所救的小女孩,送了她几颗甜滋滋的饴糖。

今天的一切迷幻且刺激,施黛想完傀儡师又想死者,脑子里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最终后果是——

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时辰没睡着,施黛决定外出吹吹冷风。

“阿狸。”

独自走在施府前院的池塘边,施黛戳戳肩头的白毛狐狸:“这桩案子,你怎么看?”

阿狸尾巴晃了晃。

它能怎么看。

它看不懂。

它虽为天道,却是天道溃散后的一块小小残片,记忆所剩无几,相当于人族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要它抽丝剥茧地探案,它宁愿去找江白砚……

好吧还是江白砚可怕一点,探案顶多玩命,和江白砚待在一起,那是要命。

“我给你的《苍生录》里,并未提及这桩案子。”

阿狸道:“说明它并非大案,应该很快能查明。”

说这话时,施黛已来到中庭的邀月台。

深冬的月光透着冷意,清疏如残雪。她在脑子里将线索串连一遍,还想说些什么,低低“咦”了一声。

清夜无尘,月色似水,将中庭之景照得清晰。

不远处的墙边蜷缩一道小小的影子,通体漆黑,看模样像是……

施黛:“狗?”

哪里有狗?

阿狸轻晃尾巴,雪白狐尾好似一条暖融融的围巾,为施黛挡下刺骨冬风。

循声望去,小白狐狸整个顿住。

什么狗。

那是……施云声!

准确来说,是施云声的妖形,一只小狼崽。

阿狸吞了口唾沫。

施云声的身体里被邪修融入妖丹,后来与狼群共生,将妖丹催化入骨。

比起人,他其实更像妖——

尤其在精疲力尽或心神不稳时,会化作狼。

被融入妖丹沦为半妖,已是耻辱,倘若化形之事被旁人知晓,不知要惹来多少非议与嘲讽。

施云声不愿叫人看不起,特意告诉过爹爹娘亲,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旁人。

紧接着小声强调一句,连他姐姐也不可以。

出于小朋友别扭的自尊心。

因此,无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施黛,都不知道自家弟弟能化作一只小狼。

所以为什么……会在今晚莫名其妙遇上啊!

糟糕糟糕糟糕。

阿狸有些紧张。

受天理制约,它不能向施黛透露这个世界的更多秘辛,哪怕看出那是施云声,也没法点破。

“狗?”

阿狸干笑一声,试图采取迂回战术:“有没有可能,那不是狗,而是……”

说这话时,施黛已凑上前去,蹲下端详那团深黑色毛绒绒。

小小一个,耳朵耷拉,双目紧闭,不知是受冷还是身体不舒服,正在微微颤抖。

阿狸:……

不是施黛的错。

小狼崽,真的很像狗。

还是街头随处可见的黑色小土狗。

施云声今年十三岁,算算年纪,相当于一岁不到的狼崽子。

短毛短腿,身形尚未长开,这会儿软绵绵躺在墙角,莫说施黛,连阿狸也说不出一声“狼”。

阿狸闭了闭眼,放弃挣扎:“有没有可能,是狼。”

“长安哪有狼?这里又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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