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的寝宫离梅香亭不远,沿岸边缓步而行,转过重重叠叠的假山,再穿一条蜿蜒小径,也就到了。
只是宫门朱漆渐次剥落,放门钉亦失落多枚,墙体更显得敝旧,透出一股颓圮气息。
夏云鹤在宫门前停下,抬头凝视古旧的门楣,目光落在那与宫殿一样苍老的匾额上。
暗香宫。
她轻声喃喃,眉头微蹙。
李福顺耳尖一动,听出她语带疑惑,便细心解释,“此原是梅夫人住处,梅夫人早逝,也就闲置下来。七皇子回来后,陛下让安排在原处。”
夏云鹤抬手指了指匾额,“梅夫人是七皇子母妃?”
胖内侍倒吸一口气,急忙压低她手背,又瞥了一圈四周,见无人后,才小声对她说,“夏大人,这话别提。”
他撤回擎住夏云鹤腕子的手,卷起袖口,走到门下,用力去推厚重的楠木宫门,“吱嘎——”一声,宫门开了一条缝。
李福顺擦擦额头虚汗,叹了一口气,咧开嘴无奈地笑,“宫里禁忌多,夏大人不知道也正常,很多事情上了岁数的老人也不一定知道。”
说着,他先行从细缝挤进宫门。
夏云鹤紧随其后,侧身滑入宫殿。
入目是一片荒草凄迷景象,半人高的野草将破败的屋舍吞入其中,夏云鹤愕然驻足,这样的地方还能住人?
见她有些局促,李福顺笑道,“夏大人,多来几次就适应了。”
胖胖的太监总管替她拨开杂草,引她小心避开碎裂台阶,免得崴脚。
渐近檐下,隐隐听见一个内侍懒散且洋洋得意的声音,“七殿下,消停会吧,夏大人该来自然会来。您这么顽劣,与礼不合。”
夏云鹤轻轻咳嗽一声,屋内顿时陷入寂静。
接着,听到一阵翻腾,一细眉白面青衣内侍跌着脚滑跪出来,他左眼一团青黑,一见到他们二人,便伏在地上“砰砰”磕头。
又爬到李福顺脚下,边磕边哭,“爷爷给小人做主啊。”
没了在屋子中的嚣张,细眉白脸的内侍把身子贴在地上,抖成筛子。
李福顺一脚踹开他,面上染了几分厉色,“伺候主子不上心,活该你被打。还不滚。”
那人连连应声,弓起腰,抱着胸口,倒退离开。
“哼!”
夏云鹤闻声回头,看见七皇子穿着月白色棉袍,手腕处明显短了一截,衣衫紧紧缚在身上,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暗斥责宫里内侍的见风使舵。
谢翼看见她,眼睛一亮,眼角扬起的嘲讽,瞬间敛去,换成一副乖巧模样。
给她行了礼,安静喊了一声,“先生。”
可话尾的颤音,暴露出他有一丝紧张。
一个母妃早逝,久为人质的皇子,不受父亲喜爱和重视,给自己武装起锋利的爪子,应对着宫内的明枪暗箭,夏云鹤心中生出一丝可怜。
李福顺掀高帘子,让七皇子和夏云鹤进屋。
进门一瞬间,夏云鹤注意到,七皇子左侧衣袖上有一道裂口,一动就会露出里面深红色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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