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真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睁眼,他想进行睁眼的动作,却找不到眼睛这个器官。
‘眼睛去哪里了?’
这只是开始。
苏真惊悚地发现,他不仅没有眼睛,他同样没有耳朵,没有嘴巴,没有手脚,没有绛宫……
他什么器官也感受不到,除了一个清醒的意识之外,他什么也没有!
清醒的意识帮助苏真认识到这一切都是幻觉,但也仅此而已,他做不了任何额外的事。
幽暗闭塞的空间里,时间缓慢流逝着。
苏真像是在跋涉一条漫无尽头的河流,他渐渐地感到痛苦、烦躁,最可怕的是,这种痛苦仿佛没有尽头,他甚至因此生出了自毁的念头。
但他连自毁都做不到。
他只能思考。
‘这病治愈率真的很高么?那些人都是怎么忍受折磨的?’
清醒对苏真而言,成了最残酷的折磨。
他无法冥想,无法睡觉,只能醒着。
苏真忽然明白一件事:服用肉片时,他或许不该自持道心,保持清明,应该让夏如直接一棍子敲晕他。听天由命。
过了很久。
……思考变得艰难,他无法想象一件完整的事。
……思考令人痛苦,每一个念头都是捅向自己的刀。
……思考就是痛苦本身。
……发呆也不行,活着就让人难以忍受。
苏真精神濒临崩溃时,他的眼前终于亮起了一丝光。
极薄的微光,开天辟地第一缕。
苏真开始能看见东西,并不是因为有光,而是他有了眼睛。
他辨认着眼前的世界,隐约可以看到自己被关在一层白膜里,以及是铺天盖地的粉色血海,仔细看,那片血海正蠕动着,像有一万头活尸在里面挣扎。
听觉、嗅觉也开始恢复,却很模糊。
他闻到了血的气味。
眼睛向下瞥,一根弯矛贯进他的身体。
他是被矛钉在了什么地方?
细细辨认,这并不是一把矛,而是一截长长的肉,管子一样扎在他的身体里。
渐渐丰富的感官减弱了思考的痛苦,他盯着这截管子看了很久,终于想通了一件事。
‘原来是这样。’
苏真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我是婴儿!’
这根捅进他身体的肉管子,原来是连接着母体的脐带。
他先前也并非是失去了眼耳口鼻,而是作为胚胎的他,尚没有发育出这些东西!
‘我正被母体包裹着’,这个念头让苏真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只是,现在是在谁的母体里?
‘难道我已经死了,正在转世投胎?’
苏真冒出这么个念头后,立即感到一阵眩晕,他海马一样蜷缩起身体,要在温暖的母体里沉睡。
耳畔突然响起声音,很遥远,他却能听清每一个字。
“苏真,你说这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我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女生说。
“我哪知道,晓晓,夜里就别翻字典啦,对眼睛不好。”男生说。
“哼,那你上心点,帮我一起想。”女生说。
“嗯……要不就叫……”
‘苏真?晓晓?这是父母吗?他们是怎么样的人呢?’
像有目光隔着血肉注视他,注视着他幼小胚胎里搏动的心脏。
血液从在脉搏中奔涌,有时像火舌席卷一切,有时又静静流淌成醇厚的红酒,令他感到熏醉,寒冷的熏醉。
他无端地想起了一座飘满死鱼的银色湖泊,想起一片坠满海鸟的金黄沙滩,死亡金银般珍贵,令他想要攫取。
“苏真!”
忽然有人喊了这个名字,不同于那个女生的温柔,这个声音像把冰冷的刀子,劈开层层天幕递到他的面前。
苏真……
他猛地睁开眼睛。
“对了,我就是苏真。”
他不是什么婴儿,他就是苏真!
他生出一种直觉:如果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婴儿,那他真的会变成婴儿,白纸一张,痴傻疯癫。
狭小逼仄的居所里,苏真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想起了邵晓晓,方才的经历只是一场梦,荒诞恐怖的梦!
——他终于会做梦了。这是他唯一得到的安慰。
方才喊他的人应是夏如。
夏如?
记忆仿佛相隔前世,夏如冰冰冷冷的容颜遥不可及。
苏真稳固道心,继续等待。
除了等待,他什么也做不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忽然有一天,他听到一个声音,女人冷漠无情的声音:“你这孽障,真是阴魂不散,你以为凭此邪术,就能阻断我的飞升?”
苏真无法回应,他只觉得寒冷,温暖的子宫变成了冰窖,数不清的毒物倾泻了下来,白蚁般一哄而上,扑到他脆弱的肉体上。
‘这女人要用毒堕掉我!’
苏真立即明白了他的处境。
他的五官被瞬间摧毁,四肢也被吃了个干净。
苏真大声惨叫着,细长的喉管承载不住他的痛苦,在喉咙里拧成麻花,阻滞了他的呼吸,柔软的身体腐烂变形,滴落脓水。
绝望妖世浮屠般掠来,顷刻就要收走他的性命。
不,不!不要!!!
摧枯拉朽的死亡里,苏真的求生意志如熔岩喷薄。
他扭动着,大叫着,意识坍缩成一个黑点,又轰然炸开,他睁开黑洞洞的眼睛,用残缺的嘴巴对着上空祈祷。
他的祈祷得到了回应。
黑暗的母体内,脏腑的器官失去了轮廓,它们气球般上升,聚合在一起,歪歪斜斜的线条拱动成一张人脸。
一张不断扭曲着的、同样残破的脸!
它像骷颅也像焦炭,表皮长满黄脓烂疮,漆黑的眼眶爬满虫子,却仍显露出垂怜众生的慈悲。
苏真从未见过它,某种超越五感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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