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耐得住性子的人,最讨厌莽夫。
萧宸回到床边,缓缓的坐下来,房间的空荡令他有些失魂落魄。
他原本以为沈君曦会像是之前那样叫他起来,那样便能与她说说话,但是她没有,安静的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宸静坐许久,失神的目光渐渐挪移到书桌上。
他方才听见书写的声音了。
忍不住起身走向她的书桌。
他想知道,能让她睡醒就去写的是什么。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雅正小楷,连刻意收敛的笔锋透着主人的温婉认真的气质。
“
爷爷,现时本不该是大世之争之际,我却偏偏掀起潮流,引火起头。
其因有三:
一、观时势,颍川必反,君心昏蒙。
二、观京城,颓靡败烂,忠正衰飒。
三、观天下,以战去战,绵绵不休。
帅,以其谋,统率三军,圣,以其智,福祉万民。
然,有谋无智,残谋断智,令我唏嘘不安。
扶民利家,为我心中所想,蒋公兴许无错,奈何皇储之争,不死不休,无两全之法,望爷爷见谅。
我身入世局,原本可以为辅为佐,可我所肩负的不止于此,无意久留京中,脱身之策我已想好,心无旁骛仅为了成此事。
等来年花开,时候成熟,也许能与爷爷一家团聚,不甚期待欢喜。
近日令有一礼送至关外,想来能博爷爷一乐。
另有一喜一忧,忧事也许需要爷爷帮助。
不过都得过阵子才能说。
爷爷保重身体,莫忧曦儿。
不论成败,曦儿都懂自保。”
一字一句堆垒起的恐慌从心底疯狂蔓延。
绝望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汹涌和湍急,彻彻底底缠绕笼罩住整个胸腔。
极致的心悸感不受控制,吞噬着他那点可怜的理智。
就好像,被关在黑暗深渊里里,忽然见到一缕阳光。
以为只要抓住这丝阳光,顺着往上爬,就能看到绚烂温暖的太阳。
然而,一旦上去,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太阳,甚至手上的这一缕光都会彻底消失不见。
尽管他昨晚就想到过,沈君曦藏着诸多秘密,也许会抛弃他,但那仅是猜测。
他还有一份独一无二的偏爱可以希翼。
门外上楼的脚步声令萧宸溃散的瞳孔迅速凝聚。
他心慌的将抽屉重新合上。
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桌边坐着,还是回到她的床上,亦或者去收拾塌前酒壶、茶杯的狼藉。
最终,他选择去收拾酒壶。
沈君曦出门的时候仅披着外裳,回来的时候却已经穿戴整齐。
她披了一件雍容奢华的红狐绒斗篷,墨发以一根晶莹剔透的白玉兰羊脂玉发簪束着,除了唇色比起之前略浅,其余颜色皆是无双冷艳。
沈君曦回自己屋子自然是不敲门的,见萧宸光着脚在帮她铺床叠被,有种……说不上的怪异感。
她回来是拿信的,得尽快送出去。
因此也没开口,径直走向桌前,倒也什么顾虑的将取出信封将信纸塞进去,转身又出去了。
不是她不说话,而是平日萧宸会说话的。
起码得向她问个早,沈君曦觉得大抵是昨晚自己发飙,掐他脖颈把他吓坏了。
那时候她身子太难熬了,本就烦躁,禁不起哥哥再出旁的事。
怎么能由着萧宸去找哥哥询问,脾气难免暴了些。
所以沈君曦在将信交给暗卫后,回了房间,看到桌上的药碗空着,萧宸服药后就在擦桌子,调侃道,
“你一个王爷,怎么就这么爱做下人的事,小爷又不给你发月钱。”
萧宸转身,撞上她的桃花眼那一瞬,心好像被忽然撕开,鲜血横流的疼到窒息,好不容易才一如往常的温声回道,
“小侯爷的事,我该亲力亲为。”
沈君曦知他性子,递了个眼神,勾唇道,
“走,去吃点心,再去宗正院瞧瞧热闹。”
方才她给哥哥卖了惨。
认下了昨夜忽然内力不济又怕丢脸才跑的,所以哥哥暂时不要她教了,让她休养几日。
“好。”
他应下,去拿架上外衣,沈君曦却狐疑的走过来,指尖搭了一下他抬起的腕口,微微蹙眉,
“你昨晚又喝了赤炎酒?喝了多少?”
“见小侯爷喝,忍不住贪了两口。”
萧宸能忍受身体万般疼痛,甚至在亲吻她时,全然不觉得疼,却遭不住心口那把钝刀的反复折磨。
沈君曦无语极了,宛若看傻子般望着他的脸,
“你怎么不长记性?雪参与赤炎参虽然都是大补药物,有益无害,但是你喝多了会死,活活被药性冲的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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