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床前的萧宸微微侧脸,清音寒凉,
“不用,你们下去。”
他不想在沈君曦跟前,在这时候追究他们。
他得先检查她的手掌有没有像是上次那样受伤。
人便是内力再强悍,却也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会生病。
“不是,谁把家主的发簪丢到火盆里啦!?”
沈小北按时按点的提着食盒进了院落。
他是勤快人,见到水桶倒在厨房门口便去提起来,进门就清晰瞧见了炭盆里的半截木簪。
那晚,小北亲眼看到沈君曦在窗口盘簪子,沈君曦还放下簪子捏了捏他的脸呢。
外形独特,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锦灵被吓的一哆嗦,连忙跑向厨房,恐慌的将簪子捡起来查看。
滚烫的簪子烫破了他的掌心皮肉,他定睛一看,正是锦修给他的那一支!
但是他昨晚分明放起来了啊!
锦灵万分不理解的盯着锦修的脸,恼火的质问道,
“锦修,你究竟什么意思?这支簪子我昨晚分明放起来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锦修无辜的摇了摇头,慢声轻语道,
“这簪子是我在院子里捡的,也不知道是谁的,昨晚给你,你也收下了,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梦游了?”
小北心觉离谱的望着两人,费解极了:“不是,你捡了簪子不问问人嘛?怎么就给他了啊!”
“小郎君有所不知,我等虽是皇上赐给主子的人,但宸王不让我们面见家主,奴怎敢打扰家主?锦灵性子闹腾些,我便想着交给他,他若是愿意询问,便就去问,害怕惹事罢了。”
锦修露出难为情的模样,把一向直肠子的小北彻底整迷糊了。
“不是,不是,宸王殿下那么好的人,你直接说,他为什么不让你见家主啊,你这话说的合理吗?你有毛病吧?”
因为小北实在是直爽了,完全不懂那些个弯弯绕绕的旖旎心思。
他这么问把自诩聪明的锦修都说楞了。
宸王为什么不让他见小侯爷,还需要解释??
“宸王喜欢小侯爷,我等却是皇子派来伺候小侯爷的伴读,宸王想独占小侯爷,自然不想我等见小侯爷。”
锦修有理有据的清晰回道。
无论如何,他是皇帝赐给沈君曦的伴读郎,萧宸虽是王爷,但区区一根簪子能拿他怎么样?
他也认为只要将毁坏簪子的责任推到锦灵身上,沈君曦也怪不到他头上。
萧宸不待见他,不帮他,想让他为奴,想独占沈君曦,在他看来实在可笑。
大家都是北唐帝用来引诱男人的狗,谁比谁高贵呢?
要是真生出了事,他便有了理由告诉北唐帝与风贵君,萧宸仅为了自己荣华富贵,不是为给他们办事。
“放屁!我还喜欢家主呢!我天天都能见家主,你这脑子怎么想的啊?
还有你,你拿了簪子不喜欢就算了,烧了干嘛啊?”沈小北见锦修跟有病似得说不动了,将矛头转向锦灵。
一副你们真没救的模样。
锦灵急的都开始冒眼泪了,哭诉道,
“小郎君明察,奴真没有烧,奴昨晚放起来才睡觉的,奴平白无故为什么要烧家主的东西啊!”
“就算烧也是锦修烧的…”
“我若想烧,不必给你。”
锦修轻柔又无情的说道,眉眼间的朱砂衬得他犹如仙灵,纯洁无瑕,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小北全然不是能判案的料,给烦得不行,说道,
“行行行,等会看家主怎么说吧,你们这两个真是又蠢又多余又麻烦!”
*
屋内。
萧宸在喝完小北送来的药后,成功将她的胳膊从被窝里拉了出来。
她的虎口有一条血缝,方才那一掌拍得不轻,将上个月的旧疤震裂了。
因为是旧疤,皮肉外翻内里深红却没流血,令他望着揪心。
沈君曦默然打量着他专注的脸庞,鼻尖尽是他身上散发出参香。
她抿了抿唇,嗓音有些低微,
“你身上味道重的像是行走的灵芝、雪参,寻常人像你这么补早就受不住了…”
冰凉的药膏在萧宸掌心化开,他唇畔边漾起浅笑,拿过她的手,佯装好奇地询问道,
“小侯爷不如说我像是行走的银票,对了,血灵芝与雪参哪个更贵些?”
沈君曦没有犹豫,轻声回道,
“自然是雪参,雪参生长在颍川雪岭的天山上,唯有百年以上雪参才能对你的亏损起到效果。
原本区区百年的参也不是多稀罕,然而寻常的采药人是不敢上天山的。
除了因为山上有一个叫七星宗的门派外,还因为那是南、北唐以及榕国三地边境,本身就不受朝廷保护。
因此唯有一些江湖名士才敢行走在天山上采药,血灵芝虽然也难遇,但各地的山川老林中总归是能见着。”
朝廷有朝廷的政策,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七星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传承百年,山上的宝贝岂容寻常人窥觊?
因此颍川王妃能轻易找到雪参本事不小了。
萧宸为她抹着药膏,继续询问道,
“小侯爷好像很了解,是去过雪山吗?”
沈君曦被问的清柔笑了下,
“去过,翻过雪岭就是我的家,就是隐谷,家里在江湖很厉害,没人敢不给面子。”
虽然现在已经没了,沈君曦还是故作厉害的吹嘘了下。
其实就是忽然想聊天了,聊一聊她不曾聊过,已经没了的家。
“嗯,很想跟小侯爷回家看看。”
萧宸脸上的笑容明朗,全然将门外的嘈杂抛开不顾。
那些人以及他自己的情绪,与她比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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