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难以驱使。
他想弯指,但骨节却不听话的在颤。
沈君曦不费力气地就能挣脱他花了全部力气的拥抱……
他的脊背有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佝偻了下去,整个人蹲在地上发出痉挛般的颤抖。
想起母妃那日隔着帘对他说的话。
“君子当矜而不争,往后须得恪守本分,在书院不能再接近沈君曦,她谋算至深,越靠近她越是危险。”
然而沈君曦一次次地告诉他,
【与世无争,与人无争,懦夫行径,受辱不争,受害不争,是比懦夫更下一等的卑贱行径。】
过去他活的认真,认真的读书,认真的学武,却从未认真的在意过什么,从未渴望争取过什么。
可如今……时日无多了。
萧宸无力的垂下了手,他抬眸望着沈君曦屋内映出的烛光,眼睛缱眷着不舍的温柔,
“不争…仅剩的一口气都会没了,怎能不争……”
暮色洒满人间,碧空黯淡。
无边的夜色托出一轮弯月。
望着沈君曦从正门里走出来,低头蹲在地上的失落少年,眼中的光渐渐重新聚焦。
“你疯了,蹲在门口吹冷风?”
沈君曦一直都在窗前雕琢新玉佩,目光撇向西厢的时候,蓦然瞧见了萧宸竟还半跪在门口。
一手撑着地面的萧宸涨红了脸,抬头望着她,窘迫回道,
“这会儿起不来,不想爬回进屋。”
听着的确好笑,但五脏六腑的衰竭往往会伴随肢体肌肉萎缩,残废的人总是会丧失尊严。
沈君曦心沉了几分,蹲下身,认命道,
“小爷就是欠你的,上来。”
萧宸未动,不知道她意思似的。
“墨迹什么?小爷背你,等晚上的药到了,你喝了发发汗,应该能好上许多。”
沈君曦不耐的瞥了他一眼。
萧宸这才老老实实的将身体重量都压在她背上。
他被沈君曦一声不吭地背回她屋里,丢在软塌上。
沈君曦再次提了一遍,她喜欢女人,不需要他以身报恩,以后不许再提不二之臣。
得到萧宸点头,她才回到桌前,细细雕琢桌面上的小玉块。
她从前厌极了练针,也耐不下性子做些什么。
总想着跟哥哥偷溜出去闯荡江湖。
梦想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时候她觉得大千世界美极了,有着看不完的风景,采不尽的奇花异草。
但自从娘亲死后,她的心就静了,心中蓬勃的火,也跟着熄灭了。
她渐渐沉于孤独,将思绪全部浸在作品中的感觉,会让她觉得舒服。
烛光摇曳,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如果萧宸不强行绷着,他的双腿就好似支撑不了身体。
身体像是烂泥一样,绵软无力地陷进铺子厚厚锦垫的椅子里。
但长时间的紧绷令他累了,他望着沈君曦的背影,呼吸渐渐急促,洁净的额头上渗出大颗的冷汗。
夜深了,已是子时。
院外来人的落地声,令专注雕刻的沈君曦抬起头。
“属下长青,拜见宸王,拜见小侯爷。”
走进来的青年人体态精瘦,皮肤是健康的麦色,五官与北唐人不同,尤其深邃。
沈君曦放下手中的刻刀,站起身负手道,
“小爷不管你从前是谁派来的人,但看在你忠心护主的份上,留你在北唐用着。”
长青半跪落地,恭敬回道,
“多谢小侯爷愿意相助,小侯爷的救命之恩,长青没齿难忘。”
沈君曦摆了下手,视线落在他泛着蓝玻璃色泽的眼睛上,说道,
“但你以后须得自称沈长青,你的外貌特殊,要将自己的身份、来历背好了才能留在九皇子身边,明白?”
长青抬着头迎着沈君曦的目光,沉肃回道,
“沈长青明白。”
沈君曦的眼睛极具神采,冷艳逼人,极少有人能和沈君曦对视而不败。
沈长青算一个。
他眼底有不逊凌墨的傲。
当初沈君曦看上凌墨,是因为他作为平民却敢去刑部状告害死平民的恶官。
是个哪怕死,也要个公平的铁骨硬汉。
有骨气有傲气的人,沈君曦是欣赏的。
她望着长青,淡淡落下句,
“起来吧,你眼睛独特漂亮,但小爷也出生在榕国周边,榕国民间没有这样的异瞳。”
长青提起搁在地上的食盒不卑不亢的站起身,将其放在桌上,低着头回道,
“属下是波南百年前进贡榕国奴妾所生,生来就是奴籍,难得小侯爷愿意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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