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转头问:“敢问何先生,何句精妙?”
文士语气戏谑:“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樽。金台宴饮,孟怀得君侯新赐江南美人一名,这胸前瑞雪、眼底桃花二景,想必早已领教了?”
这话颇轻浮,当中一谋臣乃是礼仪之士,平日里同夫人相见,必定端正衣冠,自己向南而坐,夫人北面而对,两人互相礼敬对拜,再敬酒。
这样的道德先生,是最听不得这些好色见淫的轻浮之语的,闻言皱眉:“倚红偎翠,滴粉搓酥。汉臣此言,大大不妥,岂在主公面前出此轻浮之言?”
那文士本不过调侃,被人驳了几句,反有些下不来台,只在君侯跟前,不好再说,讪讪拱了拱手,面向陆慎请罪:“属下失言,属下失言。”
那校尉转过头去,此刻见陆慎倚在马上,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目露肃色,已是薄愠之态。
那校尉跟随陆慎日久,知陆慎往日宽和,最是喜怒不露于色,见状立刻翻身下马请罪:“属下失言无状,请主公责罚。”
陆慎望向那亭子,此等打扮,他皱着眉头,心里缓缓吐出艳俗两个字。也不知那两人说到了什么,那女子忽地粲然一笑,仿若芙蕖出渌波,吹皱一池春水,清丽明艳之极。
除了在江州的那次,陆慎也不过才见过崔十一娘两面而已。
陆慎眼里的崔十一娘,垂首低眉,特有的弱女子的谦卑,还没有见过她这样明艳,以至于带着点放肆的笑靥。
陆慎倚在马上,众臣工见他久久不语,一时之间也并不敢出言求情。陆慎虽不爱声色之事,却也不是古板的道德先生,治军虽严却不吝惜财货,待有战功的军士往往颇多赏赐,这样的小事,怎么会发怒呢?
陆慎并不理那校尉,往后挥了挥鞭子:“唤沉砚来。”
少倾,沉砚快马而来:“君侯!”
陆慎抬起马鞭子,指了指十里亭:“你去,唤崔……”,他顿了顿,模糊了称谓:“唤她回府。”
……
林容回程的时候,马车的车辙断了,幸好车夫带了备用的,这么一耽搁,回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虞嬷嬷已经候在园子二门处,福身行礼:“夫人,君侯有请。”
这个请字,林容可不敢当,她低头问:“嬷嬷,我初来宣州,不通礼仪,倘若一时不慎做错了什么,万望赐教才是。”
虞嬷嬷只笑着摇头:“夫人请。”
林容是真不想见那个冷面神,奈何偏偏事与愿违,不知道又是哪里得罪了他。
这次去的并不是陆慎起居的止戈院,林容叫丫鬟们引着入抄手游廊。游廊下种着十余株大海棠树,不知是什么品种,这时节还开得正盛,远远瞧去,仿佛行在一大片粉云之中。
长廊的尽头是白石相间的假山和几人合抱的古槐树,步下台阶,是一片临湖的青石台,湖有垂柳,袅袅拂地。
青石台上空无一人,唯独左边有一面石壁,石壁旁插着一柄青岗剑。那剑已经有些岁月了,覆着一层厚厚的青苔绿霉。
侍女屈膝:“君侯吩咐,请夫人在此等候,奴婢们告退。”
说罢,便提着明角宫灯,袅袅娜娜的远去了。
林容还未来得及问上一句,便见那群侍女早已不见了踪迹。
这青石台三面环水,此时已经是盛夏时节了,已有了炎炎暑气,林容静静立在那里,耳旁渐渐响起了知了虫鸣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透了,乱风吹来,一片蓊蓊郁郁的草木在黑影里婆娑乱舞。林容本是胆大之人,又不信什么鬼怪,可四周静谧,那团模糊的黑影,瞧得久了,也渐渐地有些可怖了。
她后退一步,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去,便听得脚步声渐渐响起,一身青衣短打的沉砚提着灯笼过来:“小人沉砚,见过夫人。”
林容虚扶了扶:“不必多礼,适才侍女引我来此等候,不知君侯有何吩咐?”
沉砚不敢直视这位主母,答:“傍晚时分,君侯自野望谷行猎而归,方在此舞剑,后有洛阳大儒司马云中手持天子诏书而至,便与诸谋士、将军于金明台宴饮,替司马大夫接风洗尘。”
林容闻言松了口气,与人宴饮,那想必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她点点头:“既如此,我便先行回去了。倘若君侯有召,再传我就是。”
沉砚道:“夫人有所不知,这司马大夫祖籍建康,喜食江南名点。君侯素知夫人有庖厨之贤,命夫人炮制樱桃鲍螺数盏,以怡远客。”
庖厨之贤?林容皱眉,迟疑:“这样么?”
沉砚道:“是!”
前面长廊下立着两行侍女,手持一团碧莹莹的宫灯,一人笑着上前:“请夫人往缀锦阁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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