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来到羊圈里,逐个清点羊的数字。这里放羊娃正在垫圈,一看队长带了好多不认识的人来,以为是要买羊,死活不让进羊圈的窑门。队长就说:“这是当官的,要数一下你放着多少个羊。”这放羊娃一听是当官的,就不再敢挡路。
工作组的人知道,进到窑里,羊群混在一起,不一定点得清楚,还得一个一个赶出来,才能清点准确。就问:“你放着多少个羊。”这放羊娃回答说:“这我不知道,反正羊都在里,不信我叫出来你们看。”于是就打开羊圈门,在门口开始点着名字往出来叫。
只听见放羊娃嘴里喊着说:馋嘴子来了,黑头子出来了,红头子,奓耳子,老狄羊,小狄羊,老骟羊,老母羊,带肚子,花肚子,二愣子,半吊子等等,一连串数了不知多少。然后给工作组的人说:“你们看都在,一个都没有少。”
工作组的一边对账,一边点数。把这群羊,赶出来撵进去,不知折腾了多少次。
这羊群被赶出赶进的折腾一阵,也不知道要做啥,都被惊诧了,乱叫起来。这放羊娃生气了,嘴里就嘟囔着说:“把我的羊叫你们日不死的晃死了。”
队长立即发话:“嘴夹紧点,不要胡说,这可不是随便拉屎放屁的时候。”这工作组的都是外地人,没有听懂说的是啥意思,还以为是死了的羊没有登记,就问死了几个。
放羊娃回答:“前几年灾荒期间,把几个骟羊都杀了,肉大家分着吃了,羊皮给了邹尚志和其他几个当被子盖。”“还饿死了几个羊羔子,肉都叫我爹偷着吃掉了。”然后指着自己身上披的一个裌夹说:“羊皮子这不是,在我身上披着。”
工作组一听,就了记下来。心想这好多羊都没有了,但这数字比原先还多了好多。就问:“那多出来的是哪里来的?”放羊娃回答:“有的是给人家带着放的,有的是母羊下的。反正都是老狄羊和红头子行的羔。”
工作组问:“各年下来死了几个,生了几个有没有个账。”放羊娃说:“每年下了几个,死了几个,我都给队长说了,我不会算账。我只管每天把活着的羊放饱,把圈垫好,其他的事我不管。”
工作组清点完数字,就觉得这管理粗放。羊的增减没有个账目,牲口也是一样,这数字都在饲养员和队长的脑子里记着。这怎么能行,要是队长和饲养员把羊偷着卖掉,或者杀着吃了谁也不知道。几件事情必须要弄清楚,羊牲口增减不登账,杀了的没有分配的数字,死了的还有偷着吃掉的,羊皮随便送给人等,这都是不清的事,必须追究责任。
一日,工作组要求吴家梁在大会上交代问题。工作组首先质问:“你这牛羊牲口怎么只有个大数字,没有明细?”家梁回答说:“这羊和牲口要个啥明细。”工作组就说:“那大的和小的,公的和母的谁能知道。就给举了个例子说,你看人都有户口,姓名,籍贯,男女老少,年龄民族,出生年月等,这不就是明细吗。”
家梁听了说:“我们这里的好多娃娃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个户口。就连这名字,都是随便安个猪娃,狗娃的,叫着就行了,都没有一个合适的名字,还能给这羊牲口等安个名字。还有这年龄籍贯怎么个写法,我们还不会弄。”工作组要求,必须有个固定财产登记账,明细账。会后抓紧,弄好了再说。
散会以后,家梁回到屋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赶紧就去找家栋,要看看这固定财产登记簿,分类账,明细账到底是个啥样子。见到家栋就说:“人家要求羊牲口都要有个登记簿,还要有个明细,还得按户口一样进行登记,我还不会弄,你能不能帮着给做个账。”
弟兄两个琢磨了好长时间,家栋当年在宝成铁路上干公差,还记得公家要求登记过自己的明细,就回忆着按工作组的要求,给列了一张表格,内容包括:姓名,性别,籍贯,成分,民族,文化程度,出生年月,工作表现等等。
家梁拿着这表格一看,这羊牲口还有姓和名,到底姓谁。家栋说:“羊就是姓羊,牛就是姓牛,谁家的就姓谁。私人的姓私,公家的姓公。”家梁这才明白,拿着这张表格,赶紧去找工作组,叫看一下是不是就登记这些明细。
工作组的人一看,就说:“对对的,就是这样,你是清楚的,怎么原来不做登记,说明你思想上还不清。”家梁赶紧又叫放羊娃把羊赶回到羊圈,认真地填写个明细。
就按照表格内容,逐一问这放羊娃,并且给放羊娃解释半天,这放羊娃如实回答。从羊圈里赶出一个,登记一个。第一个羊的姓名,羊馋嘴子,性别公的,籍贯歇马店,成分贫农,汉族,文化程度是文盲,出生年月忘掉了,日常的表现,嘴馋,不听招呼,爱吃庄稼。
就这样,费了好几天功夫,总算把每个羊的明细账弄清楚了。同样还有牛驴骡马,也得这么个做法。牛的账,名字叫牛恶霸,牛脬蛋,牛地主等,好多内容还填不全。还有驴,骡马都要有个细账。
家梁费了好大的工夫,弄好了个牛羊的明细账,交给工作组的去看。得到了工作组的表扬,就是这牲口的好多明细还没有填全,等把这些内容填全了,再对着数字清理一遍,若没有问题,就算下了一层楼。
其他各队的队长们听了,都要仿效,只是这有的生产队的饲养员们,没有给这羊牲口安个名字。各队的队长就来向家梁请教,怎么给羊牲口安名字,定成分等,模仿着给做个明细账。家梁就把账本子上的拿出来给别人看,有的队长会写字就抄上了,有的队长还不会写字,还得请个人来抄。最后各队的羊牲口的名字,基本都是一样的。
各生产队为给这羊起名字,填明细,费了好多的周折,为了方便辨认,还用不同的颜色,给每个羊牲口背上染了标记。好不容易把这羊牲口的户籍给弄齐了。大家都在盼望着下楼,谁知上级要求,这里的工作组又要换人了。
大家都在担心,这换了人,做法又变了怎么办。好多人在背地里开始议论说,做啥事都得有个基本的哈数,不能是杀鸡杀屁股,各人有各人的杀法,那就叫人没有办法弄了,啥时候才能下得了楼。
且说那工作组当下换了人手,工作方式也就改变了。为了谨慎起见,工作组决定,还是按照这账目,先把数字和实物再清理一遍,然后根据情况,再研究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做法,力争不偏不倚,切实有效地贯彻上级的要求。m.
工作组先是延续原来的工作,要继续把牛羊,骡驴马的基本状态再清理一遍,就来到了生产队的饲养场。让队长将饲养员叫来,要问个详细。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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