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跛子说:“要跑快点,不然就叫人家抓住了。”这逃跑被抓住,挨批斗那还不算,挨打那是肯定的,只要不打死你,就算是便宜你了。
谁知这李跛子,本来就是个瘸子,加上长时间饥饿,身体虚弱的走都走不动,哪里还能跑得快。没有跑多远,就叫人家抓住了,二话不说就是一顿乱棍。这李跛子先被打得趴到地上起不来,家栋刚要准备反抗,就被这些人绑了起来。
小队长走到跟前,出手就是几个饼,家栋开始骂了起来。狄成海抬起腿就是两脚,一脚踢在小肚子上,这还罢了,一脚直接踢到下身,家栋当时就昏厥过去。这帮抓人的人一看不好,要是把人弄死了,那是要抵命的。就拔腿都逃跑回家了。狄成海也怕出了人命,只好跑回了工地。
狄成海回到工地,给领导汇报说,抓人的人都跑了,自己也没有追上,就返回来了。领导一听,不但没有把人抓回来,而且还放跑了好几个,就命令将那狄成海捆起来,也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把小队长也免了,放到工地劳动改造。
再说李跛子,被人家打得昏了过去,好不容易醒过神来,睁眼一看,这抓人的人都不见踪影了。随后挣扎着拾起身子,转眼一看,家栋还在地上躺着,就凑到跟前推了一把,才知道家栋昏迷不醒,就赶紧采取土办法,挤压搓揉,折腾了好一阵功夫,终于醒了过来。但疼痛难忍,实在是走不动了。
李跛子一看这情况,只怕别人再追来,就把家栋连拖带背,好不容易来到一个陌生人家,要了点饭,缓了一夜,第二天就挣扎着往歇马店走。两个人拐拐搭搭,不分白天黑夜,接连走了好几天,终于回到了吴家大庄。
来到家中,老娘一看,儿子回来了,就问长问短,家栋双手抱着肚子,忍着疼痛,不说其他,也顾不得问及婆娘娃娃们如何,只说:“屋里有水和馍馍没有?赶紧先端点来,让我们先吃喝点再说。”老娘端来几个谷面倒罐子,搲了半砂锅浆水,连忙叫着儿媳妇们去做点吃喝。
两个长时间没有吃饱过饭的人,不知吃了多少馍馍,等饭做好了,三尺的锅,满满一锅面叶子,两个人各是七八碗,一口气就完了。李跛子吃饱了饭,才向吴家人说了家栋受伤的事情,转身就赶紧回自己家去了。
家栋在家缓了几天,就觉得身子好多了,才想起问及家中的事情。才知道第二个儿子生下来就出天花,好在这娃还算命大,活了下来了。
再说这李跛子回到家一看,虽然不像引洮工地那样,吃不饱饭,但这日子过得也很寒酸,婆娘领着娃娃过活得也很可怜。这婆娘原来嫁给定西地方的一个姓郭的,生了一个女子,还没有周岁,这男人就病死了。婆娘就被人介绍,带着这女子再嫁给李跛子,这女子已经几岁了,给取了个名字叫秀莲。
李跛子娶了这婆娘,心里总想着给自己生个儿子,谁知这婆娘几年了,不但没有生个儿子,就连个女子都不再生。两口子不生娃,相互之间就口舌不断,李跛子想找先生给看一哈,还嫌害臊不愿去,就只能赖在自家的炕不平,或许是自己命不好。
过了几天,家栋听说这老丈人孔云海生了病,长时间卧炕不起,就准备要去看一下。一日就领着婆娘娃娃来到孔家。孔云海一见女婿来了,就问:“你不是到引洮工程去了,怎么回来了,令政怎么没有回来。”家栋回答说:“他是当官的,洮河的水还没有引到这里,他就不能回来。我是人家不要了,打发回来的。”
孔云海一听,就开始唠叨起来:“我养了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现在到了有病的时间,都跑到外面去,躲得远远的。我一辈子,除了背了个地下党的名声,就给国家生了三个劳动力,其他啥都没有做。”
家栋的婆娘就问,:“那老三不是在家吗?”苏氏就说:“这老三和他大嫂子不和,在家时常口角不断,你大就打发到平凉去念书去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个音信。”转身又对着孔云海说:“这儿子都是你打发出去的,现在还赖娃娃们的不是,真成了个常有理。”
孔云海说:“这老二出去好几年了,都不回来一趟,也不知道他大、他妈还活着没有。”苏氏继续开导说:“那么远的路,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孔云海说:“现在不是都通火车了吗,不就是天就能回来吗?”苏氏又说:“人家是当兵的,不是种田的,你看这里过去抓去当兵的,哪一个回来过。”说着,陡然想起儿子还来过信,就对家栋说:“这里人家打来了两封信,你们来了正好,赶紧给念一哈,看上面说了些啥。”
苏氏就从炕上的席子底下翻出两封信来,交给家栋来念。一封是老二从西南地方打来的信,一封是老三从平凉打来的。老二的信中说,西南地方还不太平。根据上级要求,部队要进驻平息事件,等各地都太平了,就回家探望父母。老三的信中说,自己在平凉遇上了本家的亲房,在这里念书,还有个依靠,一切都好,不必牵念。
孔云海听了后,就对自己的女儿说:“这当兵就是不稳当,等回来再不能让他去了。都老大不小的了,还连个婆娘都没有说哈,前年个托人给梁家岔的罗家提了亲,人家也愿意,就订了个换头亲,罗家都把你二爸的女子娶走了,就是不见咱们的人回来。我现在都顾不住身程了,老三我就不管了,以后由他自己去。”大家还说了一阵闲话,家栋两口子就回家了。
没过多长时间,这孔云海就病没了。大儿子孔令政还在岷县地方的洮河工地上忙碌着,经官方许可,孔令政几天以后就赶了回来,老二和老三两个,离得太远,根本不知道家中的事情,这里没有办法通个音信。经徐匡子主事,庄上人帮忙料理,就把这孔云海安葬了。这道沟曾经的地下党,走完了自己人生的旅途。
且说这天不作美,人也无奈,接连几年的大旱,庄稼有种无收。粮食连年欠收,大家预感到又是一个罕见的灾荒年景。一时间,人心惶惶,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一旦遇上了年馑,可不是好过的。
人们不停地祭天拜地,使尽了所有的招数,对老天爷抱有莫大地期盼。大家眼巴巴地盼望着,老天爷能开点恩,多多少少下上点雨,让这种在地里的庄稼,好赖有点收成。不知老天是否有眼,给这里人们网开一面,赐上一条生路。要知后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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