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通十三年,大暑,张府。
毒日当空,热气蒸腾,蝉鸣蛙叫声此起彼伏,吵得人心烦意乱。
正值午时,几乎看不到人影,就连下人们也都躲在廊下屋后歇觉躲懒去了。
清晖堂的院子被晒得白晃晃的一片,正当中跪着一个人。
面色苍白未施脂粉,头上只一枚素银钗,青绿色的短袖褙子里搭配墨绿色窄袖短衫,一片式抹胸和青白色三裥裙,虽素雅却难掩骄人容色。
只是,看上去几欲不支。
沈确跪的膝盖肿胀,骨头仿佛碎裂一般,被日头晒得摇摇晃晃,险些栽倒。
“娘子。”泽兰一把搀扶住她,急道:“奴婢去求求老夫人吧,娘子再晒下去要出人命了。”
沈确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没关系,再坚持一下吧。”
泽兰还想再说什么,发现清晖堂内有人打帘出来,赶紧止住了话语,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一旁。
“老夫人总算醒了,你们去端些冰饮子来给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解解暑。”
说话的是张府二爷的夫人宋清月,也是老夫人的远房表侄女。
她吩咐完朝这边看过来,嗤笑一声道:“大嫂辛苦了,弟妹我这就去请示一下母亲,看看能不能宽恕大嫂一次。”
说完放下帘子扭着腰回屋去了,气得泽兰揪着帕子咬牙:“蛇蝎心肠,净说风凉话,咱们大娘子再受责也轮不到她在这里充大尾巴狼。”
“泽兰。”沈确打断她,“谨言慎行。”
“娘子。”泽兰气闷道:“凭什么,老夫人生病只有您一个人带着病没日没夜地照顾,熬药、喂药亲力亲为。只不过今儿一早不小心打了个瞌睡就要被罚成这样,那她们呢,她们何曾侍奉过,不过是陪着老夫人吃茶说话解解闷罢了。”
“二房三房都有子嗣,孩子还小,她们抽不开身,只有我一个闲人。”沈确觉得喉咙干痒冒火,话才出口胃里便翻江倒海的,赶紧用帕子堵住口鼻干呕了几声。
“娘子,您怎么了,别吓唬我。”泽兰有些慌,赶紧蹲下身轻拍她的背。
她太瘦了,隆起的脊背竟有些硌手,小丫头一时情急竟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来。
清晖堂里的人听到了动静,张府老太太顾氏靠坐在床上,冷着一张脸问:“她又怎么了,才跪了多久就做这幅娇弱模样给谁看。”
“哟,母亲怎么还生气了。”三夫人王佩兰劝道:“何至于呢,大不了多罚她跪些时候便是,母亲还是赶紧拿主意吧,后日就是宫中的荷花宴了,咱们五娘的终身可都在这上头呢。”
“三嫂嫂说得对。”张冠华道:“荷花宴上要为几位皇子选妃,阿娘,我不想错过。”
张冠华是张府的五姑娘,上头有四个哥哥嫂嫂,她年岁最小也最受宠爱。顾氏更是一门心思想让她飞黄腾达,盘算着当今陛下有六七个儿子,就算适龄的也有四五个,今年的荷花宴连在外征战多年的大皇子都回了京城,帝后有意给几个儿子选媳妇。
这次荷花宴邀请了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女眷,可谓盛况空前,在京城中早已传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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