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猜到村里这些老头儿老太太难搞,也正是因为他们难搞,才有监督员这一出。
赵新山开口:“所有人都有机会,平均分成十组,差不多五户一组,每五户推举出一个人选,监督小队的队长和副队长由全村共同投票,当然,监督小队只有监督权,发现不符合大队规定的事情,可以向大队举报,不能随意插手社员家庭事务。"
“监督小队也得互相监督,并且接受社员们的监督。”
"当然,这个监督小队并不是义务劳动,每年年终,经过大队和监督小队十三个成员共同投票,表现最好的三个小组,能够获得大队的奖励,分别是九块,六块,三块。"
还有钱呢?!
社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
有人问:“咋算表现好?”
“方方面面,劳动、家庭氛围、与人交往、好人好事……都在考量内。”赵新山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细说,"这些以后再说,先说分组。"
赵芸芸再次出场,展开一张报纸大小的白纸,贴在公告板上。
上面是村子目前的分布图,用不同颜色的笔圈成了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基本就是五户一圈儿,那个圈儿圈得奇形怪状,有的横着,有的竖着,有的十字花……毫无规则。
至少,社员们就看来,毫无规则。
实际上,大队划定小组的时候使了个心眼儿,有些特别硬茬子的老头老太太,平时就撒泼耍赖占便宜的,特地单独圈进无人可选的小组,给他们个小队长当当。
他们自己都当小队长了,不想被撸下去丢脸,就得板着那些臭毛病。
正好人齐,队委会不打算让社员们多想,再琢磨过味儿来,直接要求当场定下监督队长和十二个小队长。
赵新山道:“先选队长。”赵四爷握着烟杆,举在身前,胜券在握。
果然,全村儿大多数人率先推举出来,由他来担任监督小队的队长。
然后按照分布图,从最上面五户开始推举,马健妈,牛奶奶,赵五奶,老谷头……都没什么异议,直到
钱婆子。
钱婆子还没说话,钱家的儿子钱俊就抱歉地说:“大队长,赵主任,我们夫妻俩都忙,我妈得照顾家里,当不了这个监督小队长。"
钱家儿媳妇李梅也说:“是啊,我爹躺在炕上不能动,离不了我妈。”
赵柯淡淡地说:“监督员不用坐班,不影响你们说的这些,拒绝的理由不充分,驳回。”
钱俊扫一眼钱婆子:"我妈自己也不想当……"
“冯巧荷同志还没说话,你就知道了?”赵柯眼皮一掀,语气没有变化,"才说过,要从家庭中解放出来,人哪能成天待在家里?你这个儿子要是孝顺,应该要鼓励老母亲多出来走动走动吧?"
其他几个当上小队长的老太太立即附和:
“就是啊,平时大家伙儿在老槐树下唠嗑,从来没见过你妈。”“就算要在家伺候你们一家老小,那也不至于一点儿空都没有吧?”"这是集体交给大伙儿的任务,咋这么不积极呢?""你家是有啥大事业吗?跟我们这些老太太说说呗。"
钱俊脸色变了变,尴尬地笑:“是我自私了,那……那我支持我妈当。”赵新山瞥一眼悄悄给人施压的赵柯,轻咳一声,问:“钱婆子你没意见吧?”钱婆子抬眼,嘴唇微动,没出声儿。
赵新山等了几秒钟,飞快拍板,"好,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钱婆子就是第六小组的小队长,下一组……"
钱婆子张到一半儿的嘴不得不合上,有些茫然。
下一组的小队长,选中老木头,再下一组,轮到赵二奶所在的那一组。
几家人左看右看,眉头揪起来,这……这还哪有的选?只有赵二奶一个老太太啊。赵二奶洋洋得意,瞥了魏老太一眼,还说没人选她,咋没人选,她这不就要当上小队长了!
魏老太不屑地嗤一声,抻着脖子瞧她家在的那一组,冲同组的几家使眼色,让他们推举她。她也要当,不能让刁歪婆子比过去!
两个老太太互相较劲儿,最后都“顺利”当上了小队长。但魏老太,认为她更胜一筹,因为她监督的人多,知青点儿也由她负责。
他们之间的小九九,台上的人全都当看不见。
赵柯展示
她手中的红布条,道:“大队为了规范化,同意监督小队有专门的监督员袖章,我手艺不行,到时候你们拿了红布条,自个儿回去缝一缝。"
赵二奶好占便宜,三步两步窜上来,拿走赵柯手上的红布条,"这么一块儿,够干啥的啊?"
“大队还有,回头去大队拿。”赵柯不计较她啥心思,只小声叮嘱,"大伙儿都看着呢,不要偷工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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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她不计较,赵二奶计较,线呢?不能我自家出线吧?赵柯:……去大队拿。
“这还差不多。”赵二奶慢腾腾地走下去。
赵柯无奈地摇头,刚说完从家庭中解放妇女和老人,再来说说孩子……绕一圈儿,重新回到托儿所的幼儿托管。
大队制定的新规,小学教育是咱们赵村儿大队的义务教育,每一个适龄儿童必须入学,刚才全体社员投票超过三分之二,已经通过。
赵柯视线扫过几家人——田桂枝、李梅、王秀萍、刘海芝,当初余秀兰家访劝学,这几家极其顽固,到现在他们几家的女儿还没入学。
姐姐照顾弟弟妹妹、做家务,女孩儿读书没用……这种论调,在赵村儿大队必须剔除。
心里怎么想,或许管不了,但大队总有办法“逼”着他们送女孩儿去上学。
“想要享有权利,理应承担义务。”赵柯一般情况下,不打算当众给人难堪,没有指名道姓,不论男女,年龄到了,必须入学。这是大队带领全村发展,带社员增产创收,你们作为社员要承担的义务。
几家人对上赵柯的视线,不由心虚地撇开。
另外还有几家是因为穷或者对教育不重视,没让孩子去上学。像孙继红家十岁的闺女、八岁的儿子都在家里。
像王英慧的儿子宋瑞,跟着扫盲班才认识两个字..
赵柯没有刻意去跟他们对视,“无论是小学还是托儿所,费用都是由集体和个人共同承担,学费并不会因为重新盖了学校,就大幅度提高,大队会根据全体社员的实际情况收取学费,不会超出大部分社员的承受范围。
正常来说,公社也会给学校拨款,但公社穷,往年那十块二
十块的拨款,根本不够干什么,短期内都得他们自己维持学校。
不过顺利的话,孩子们的学费,足够支付老师们的工资,没准儿还能剩余一部分,投入到学校的基础设施中去。
赵新山适时出声:“盖学校这事儿,大家没有什么问题了吧?”众人对视,好像是没有了。赵新山便道:“那就进入下一个环节……”
冬天白天短,北方会吃两顿饭,一个社员大会开了大半天,众人又累又饿,到下一个环节,大会快结束了吧…
“今年的分红。”
分红?!
说到这个,就没人累了,社员们全都坐直,一脸高兴。一年到头,最高兴的事儿就是分红。
赵新山和赵柯退到一旁,牛会计和赵芸芸走到中间。各家都有自己家的小本本,记着一年的账。牛会计先给大家报今年大队直到当下这一天的收入和支出——
“赵村儿大队的全年收入包括农业收入和副业收入,副业只有生产合作社的养猪副业,但是由于合作社的猪还不能出栏,今年副业收入为零。
下面说农业收入,分别是庄稼和白菜……
庄稼没卖,白菜收入六千三百八十四块。
“今年的支出有:农用工具白菜、萝卜种子,盖猪圈花费……盖沤肥池花费……买猪崽大队借钱款……盖大库和土窑花费……
零零总总的支出超过一千块。
“下面念一下各家在大队的收支……”
牛会计一家一家的念,不存在借款消费,就直接一个“无”;存在借款,那家就会拿出自家的账本,基本没有问题。
这部分结束,就是算工分。
农业税卖白菜的时候已经上交,明年给五保户和困难户的公益金跟今年一样,不过下一年添置东西的钱比较多,起码要三千块,还要刨出今年大队欠个人的钱,以及明年的生产管理费用。
到此已经扣除四千八百块。
要用剩下的钱除以所有社员的总工分,算出每个工分值多少钱,再计算各人都能拿到多少钱。全部算下来,一户,少的能拿二十左右,多的能拿四十上下。
基本上所有社员都有盈余,连要还钱的赵二奶家和为了儿子结婚跟大队预支过钱的东
婶儿家,都没负收入。
孙大娘家因为带春妮儿看病,欠了钱,今年拿到之后,还是还不上,不过一想到他们分到的钱,兴许明年真的能还完,夫妻俩便又觉得身上的石头没那么重。
全村都乐不可支,喜笑颜开。
赵新山、牛会计、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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