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首先,今年由于某些情况,加了一个生产队小学的老师参与选举之中。”
“某些情况”————赵二奶一家受到社员们的目光。
赵二奶白眼,“看啥看?”
社员们嬉笑。
“安静!”
赵新山等底下静下来,继续说:“一会儿每人发一张纸条……”
他说话间,许副队长和牛会计搬上来一块儿黑板,在他身后放好。
黑板最上方依次写着:队长、副队长、妇女队长、生产队小学老师四个职位。黑板右边儿竖着写着人名和对应数字。
此时牛会计冲社员们展示纸条。
赵新山手指黑板,一张纸条上写四个名字,不会写的,就写对应的数字。
底下社员们交头接耳,讨论规则。
往年选举,大家选得都是那几个生产队最有威望的人,基本没什么悬念。
不过今年多了个老师,让选举多了点儿热闹看,社员们都兴致勃勃。
“不准互通,都自己投自己的。”
赵新山很严肃,“我再补充一下!参加选举的人没有投票权,十八周岁以下没有投票权,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赵柯趁着这个空隙回头,嘲讽亲弟:你都没有投票权,你左右为难个什么劲儿?
赵枫:“…你不懂。”
实际上,他根本就忘了他没有投票权的事儿……
“啥左右为难?”赵芸芸闻风转过来。
赵柯似笑非笑地看赵枫一眼,给自家
弟弟在外面留颜面,没有说出来。
台上,赵新山开始念参与选举的人名,让他们上台:赵新山,就是我本人,许正义……赵柯……”
赵柯站起来。
“喔哦哦——”
底下一片起哄声,比刚才胡和志热闹好几倍。
胡和志脸色不好看。
而赵柯也不臊,哪儿起哄的最大声,就盯哪里。
但别看她面带笑容,眼睛里透出的意思却是:再嘚瑟,削你们。
那一堆儿男青年顿时露出几分“怕了怕了”的神色,然后笑成一团儿。
村里的社员们全都笑看这些年轻人,尤其他们的长辈,以至于再看赵柯,都带着几分慈祥。
这时候被叫到名字,起身从后往前走的庄兰就有几分尴尬了。
赵枫特别使劲儿地鼓掌。
台上,赵柯瞥几眼自家弟弟没出息的模样,又看了看庄兰籍迫的脸,也抬起手,啪啪鼓掌。
村里男女青年们这才注意到从后头缓缓往前走的庄兰,也都跟着赵柯为庄兰鼓掌。
庄兰脸上的窘迫褪了些,面上浮起一丝笑。
虽然是因为赵柯,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别人这样直白的善意,以前……只有家里人无限的偏心和贬低。
庄兰站在赵柯身边,低声说:“谢谢你。”
赵柯没听清,“什么?”
庄兰说:我说谢谢你,我知道我选不上,也不是故意要跟你争,我就是不想没试就放弃。
另一侧,胡和志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赵柯这次听清了她的话,笑道:“光明正大地竞争,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她就是占本土优势,这是事实;庄兰有资格竞争,也是事实。
反正光明正大,有啥好介意的。
赵新山让人发纸条,又拿着喇叭叮嘱:记住数字,都别写串了,交上来就改不了了!
底下回应:“知道了!”
“投票是匿名,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偷看!”
“是。”
社员们的笔都是自带的铅笔,没有就朝别人借,
等人写完了他们再写。
第一个名字和第二个名字,基本写得都很快,到第三个名字和第四个名字,尤其是第四个名字,社员们才慢下来。
收了赵二奶东西的几家人,眼神悄悄悄曾向西边儿赵二奶一家,好些人心里琢磨着:反正匿名,自己偷偷写赵柯的名字,也没人知道。
就在纸条上第四个位置写上了赵柯。
知青那头,其他知青顾念和庄兰的关系,第三第四位都写了余秀兰和庄兰。
唯有傅杭,没有犹豫,一笔一划写下余秀兰和赵柯。
赵柯名字的最后一笔收笔,傅杭心里有些异样,迅速折上纸条。
而赵二奶家几口人,第四个名字统一写了胡和志,第三个名字,以前他们也都写余秀兰,不过现在两家关系僵,就全都写了队长媳妇儿李荷花。
而赵新山和李荷花家里几口人则全都在第三写李荷花,第四写上赵柯。
十五分钟后,赵芸芸拎着个桶下去收纸条,转了一圈儿,确定没有遗落,回到台上。
牛会计负责唱名,赵芸芸负责在黑板上记录。
“赵新山一票。”
“许正义一票。”
“余秀兰一票。”
“李荷花一票。”
“赵柯一票。”
每念一票,赵芸芸就在对应名字下画正字的一笔。
有的人从一开始,就一骑绝尘,比如赵新山和许正义,正字一个接一个,毫无意外。
而余秀兰、李荷花、赵柯三人的票,则是穿插着反复被念到。
起初三人比较平均,慢慢地,赵柯名下的正字开始比两人的长。
赵柯稳了。
赵芸芸背对着台下,边写边冲着台上的赵柯挤眉弄眼。
赵柯没理她,目不斜视,十分淡定。
赵柯身边的庄兰并不意外她票数不多,神情也很正常。
但胡和志的脸色却越来越差。
而随着唱名进行到后期,底下社员们的神情也跟着越来越诡异起来。
实在是胡和志的票太少了。
赵二奶一家愤怒地目光扫过好些个社员。
>被扫视的社员们心虚,彼此对视时的眼神似乎都在无语质问对方:你们为啥也都写赵柯?!
但写都写了,能咋办?
他们谁都没想到大家都仗着匿名悄咪咪地改写。
这些社员都暗暗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还东西,他们都惹不起赵二奶。
台上,牛会计念完最后一张纸条,手在桶里仔细细捞了一通,又将桶倒过来,空了空,确定没有了,就宣布唱名结束。
然后他统计出每个人的票数,标注在下方。
黑板上———
今日参与投票的社员共计189人,弃票32张。
赵新山150票。许正义120票。
余秀兰99票。李荷花58票。赵柯117票。胡和志23票。庄兰17票。
这个票数,明确说明,赵二奶送礼的很大一部分人没有选胡和志,然后谁都不想选又没弃权的一些社员,投给了庄兰。
赵二奶一家的眼神几乎要冒火。
胡和志站在上方,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忍得脖子上的青筋泛起。
晒场上众人纷纷议论,全都以为,职位已经确定,没什么争议。
大队长还是赵新山,副大队长是许正义,妇女主任是余秀兰,小学老师肯定就是赵柯。
然而赵新山走上前时,眉头却是紧锁,“按照票数,大队长由我本人继续担任,副队长是许正义。”
许正义上前一步,冲底下社员点头示意。
每宣布一个,底下社员们就呱呱鼓掌,然后手举在胸前,等着宣布妇女主任。
赵新山面无表情,字正腔圆地宣布:“妇女主任,赵柯。”
啥玩意儿?
底下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都紧盯着台上的赵新山。
连台上的赵柯、余秀兰等人,也全都震惊地侧头看向他。
妇女主任,谁?
没听错吧?
赵新山又重复了一遍:“妇女主任,赵柯。”紧接着念道:生产队小学老师,余秀兰。
霎时,众人哗然,如同油锅里进水,一片沸腾。
赵柯是妇女主任?!
r/>余秀兰是小学老师?!
别说底下,赵柯和余秀兰这对母女都惊得满脸茫然。
赵柯:她?妇女主任?!
往年选举,李荷花都陪跑,今年依然没选上也不意外。
但是今年这结果,属实有点儿离谱了。
底下有人提出异议:队长,咋回事儿?不是应该余秀兰是妇女主任,赵柯是老师吗?
赵新山严肃回答:按照票数,赵柯票数高于余秀兰。
“不对啊?”又有人质疑,“谁选哪个职位不是对应的吗?”
“往年咱村儿都是这么选的。”赵新山肯定地说,“票数最高的人是大队长,其次是副队长,再其次是妇女主任,以此类推。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以前选举,社员们都以为是对应职位。
村里有威望的人,谁是哪个职位,大家心里都有数,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票数。
社员们面面相觑。
“前队长赵德志同志和前妇女队长刘三妮同志在咱们大队确实留下过话:没人规定,妇女不能当队长,也没人规定,妇女主任一定是妇女。
许正义今年五十七岁,眼瞅着就要退休,余秀兰的选票却会因为她的连任逐年上升。赵新山正是因为有这些话在前,才有些忌惮余秀兰在村子的影响力。
而他这么一说,许副队长和牛会计都有印象,纷纷点头。
余秀兰也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码事儿,尤其还是她亲娘说的,以至于她的神情颇为诡异。
只有赵柯,仍然不在状态。
而底下又有社员问:“可这么选?她们能行吗?”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这个“她们”,不只是针对赵柯当妇女主任,还针对余秀兰当老师。
现在的情况,当然也在赵新山的意料之外,不过……一个妇女主任,对生产队的生产管理也没什么妨碍,更何况换人当对他完全没有坏处。
一来新人不会影响到他的权力,二来如果余秀兰连老师都不能胜任,肯定会影响余秀兰在村子里的威望。
赵新山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对他很有好处,于是很郑重地回复:参
与生产队选举的人,个个根正苗红,也都是扫盲过且一直积极进步的好同志,不能不给机会就否定他们。”
“况且,投票前已经明确说过,纸条交上来就不能更改,必须遵守规则,否则生产队的管理不是乱套了吗?”
赵新山在生产队,很有威信,加上也确实是大家一票一票亲手投出来的,质疑声就渐渐小了。
如果没有人再质疑,基本就是要定下来了。
这时,赵二奶倏地站起,凭啥?我家和志还不如她余秀兰吗?
东南角的知青们互相对视,眼神里的意味差不多:再怎么样,庄兰教书也比一个妇女强吧?
当事人之一的余秀兰从僵硬之中恢复些许神志,后反劲儿上来的怒火汹涌澎湃,啥凭啥?一个小学老师,我余秀兰还干不了了?
这局面完全不在赵柯计划内,赵柯怕她妈一冲动,真给定下来,赶忙对赵新山说:“大队长,我想……”辞掉妇女主任。
她还没说完,赵新山便抬手制止:赵柯,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虽然年轻,但还是很有本事的。”
赵柯不否认她有点儿本事,可她一方面承受着亲妈火热的目光,一方面想到下头性格各异极其难搞的妇女们,就头疼不已。
“大队长,我…”
赵新山再次打断:“规则就是规则,不过我知道年轻人经验不丰富,这样,我退一步,给你三个月的试用期,要是你不能胜任或者不愿意继续担任,我们再重新讨论。”
他说完,完全不给赵柯反对的机会,转头问社员们的意见。
社员们互相交流了几句,稀稀拉拉地表示“没意见”。
赵新山:“那就这么定了。”
赵柯:“……”
她还能说啥,三个月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她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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