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将金印握于五指之间,那气势汹汹,宛如天威般不可侵犯的青萍司的象征,仿佛凭空消逝,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
而后,王洛晃动了一下手腕,将金印那排山倒海的冲击力彻底消化于股掌之间,手掌轻巧地向下一扣。
一声闷响之后,他摊开手,只见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青衣金印,正笔直地竖在桌上,一动不动,仿佛惊厥的小兽。而金印旁边,刚上桌的醋溜苜蓿同样安安稳稳地躺在餐盘里,连一滴芡汁都没荡出盘外。
一切宛如一场梦幻。
李东阳不可置信地瞪直了双眼,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瞪直了双眼。
王洛从进店以来就没遮掩其真元波动,任何一个修行人闭着眼睛都能判断出他的境界不过筑基,而且明显因伤而残缺……在这片贫民区的狗食馆里都属于弱势群体。
哪怕李东阳不动用金印,以其自身修为都足以镇压一个筑基残疾,更遑论得了金丹加持,又象征青萍司官威的青衣金印。
金印一出,李记烧肉店里几十人仅是被余波波及,就无不噤若寒蝉,而王洛直撄其锋,却毫发无损,反而将金印扣在了桌上!
良久,李东阳才率先回过神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王洛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受人接济而恩将仇报,出身贫寒而谄媚权贵,身披官衣而满心私利,你,是什么,人?”
李东阳闻言,面色一阵红一阵青,身形也开始颤抖,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一个完整字来。
王洛伸手轻轻抚摸着金色的木章,真元如丝,深入到木柄之内,细细感受着这枚象征青萍司的法宝之内部构造,片刻后,他叹息道:“这枚印章的威是‘权威’,以青萍司之权,授法宝以威,以此印镇压违法乱律之人,可以得到大律法的加持,事半而功倍。但如果反过来,以私乱公,悖律而行,那么就算你堂堂金丹,也镇压不得我一介筑基。”
而后,他抬起头,再看向李东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被街坊故人所弃,被上司同事所弃,如今甚至被青衣金印所弃,你到底还有何面目立于人世间?”
下一刻,李东阳一口血从嘴角溢了出来,整个人扑通跪倒,衣裤均染上血污,而后更像熟虾一样弓起身子,面目藏于膝间,身躯乱颤不已。
周围食客无不傻眼。
“这,这是把人给说死了?”
“卧槽,见识了,还以为这种事只在故事里有呢。”
“金丹修为啊,居然能被人说得急怒攻心,倒地不起……”
议论纷纷时,达哥悄悄上前伸手去探,而后面色一变:“不对,这不是一般的急怒攻心,李东阳道心破了!”
“?”
满屋子问号,就连王洛这个“始作俑者”,也扬起眉毛,表现出一丝好奇。
道心破碎?
不过,没等店内众人讨论出结果,就见李东阳忽然挣扎着站起身来,一阵咬牙切齿地嘶吼道:“一派胡言,我怎么可能……道心破碎!你们这群无知贱民,都给我等着!”
语气虽是狠厉,但“给我等着”这四个字,显然已经属于标准的无能狂怒之词。而且李东阳几乎是说一个字便要吐一口血,仿佛他的骨肉精血都在排斥他的言不由衷。
而几口精血吐出,这位正经凝丹的青衣,就再没有耀武扬威的本钱了,虽然他勉强蹬直双腿,站直了身子,却如风中枯叶,一步一摇晃。
刚刚围上来的食客,各自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为他让出一条狭小的出路,目送其蹒跚而去。
而在他勉力掀开门帘,走出门外时。
“别忘了金印。”
王洛随手将缴获的青衣金印抛回原主。李东阳头也不回,只半抬起手臂,勉强将金印反手接住,然而金印入手的瞬间,他的手臂就猛然向下一坠,仿佛把持不住那质地轻巧的木质印章,而一身笔挺的青色制服更是霎时间就退化为灰白交织的杂色。
丧家之犬……
在场众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了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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